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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身份不便,臣知晓。”除大理寺卿一职以外,裴则毓还是一位皇子,更是一位出自中宫的皇子,值此敏感之际,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揣度成太子党的意思。阮玄抬起茶盏,低首啜了一口,徐徐道:“殿下可知,二人是为何事动的手?”裴则毓道:“是为着一些口角。”“陈玉韬午时在食鼎阁用完午膳出来,许是酒饮得多了些,在厅堂大放厥词,其中牵连了靖远侯府。”“而那张磪正巧处于大堂之中,听到至交遭人议论,心中不忿,便出言呛了几句。”“两人一来二去,事态便有些不可收拾了。”裴则毓没明说陈玉韬都说了些什么,但在座都是何等人物,稍微一想便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是酒后失言,借阮筝云的婚事,奚落了下靖远侯府,不巧遭人听到了。梅州陈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只可惜这等家世,放到遍地公侯的京城,到底还是有些不够看。陈玉韬从前在梅州时,呼风唤雨,人人捧举,到了京城来,家世反而还成了短处,失意许久,骤然一举得魁,加之得阮玄重视,亲自邀他登门拜访,年少气盛,少不得有些飘飘然。金榜题名,高门青睐,酒后难免有些狂傲,言语间颇有些“凡土脚下泥”的意味了。巧的是,张磪的母家同样也姓陈,而且从辈分上算,还是梅州陈氏的主家。他见不得此人的轻狂样子,便不留情面地刺了陈玉韬几句,斥他无礼,进了京也不知来拜见主家的规矩。午时正值食鼎阁生意鼎盛之际,厅堂来往人流众多,陈玉韬才得意不久,众目睽睽之下便被人落了面子,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想也不想便呛了回去。再后来,就闹到了刑部。张家死咬着不放人,想来背后少不得靖远侯府的示意。阮玄听完,向来八风不动的面色已微微发沉。都怪后院那个蠢女人。若非她擅自主张,非要带着筝儿去靖远侯府赏菊,惹得众人议论相府预备与靖远侯府结亲,还会闹出今日这摊子事吗?还有那个陈玉韬……之前看此人,虽文章为人上尚有些稚嫩青涩,但到底也有些可塑之才。原以为,是个可堪雕琢的,不想竟如此沉不住气,令人失望至极。又是接见状元郎,又是赴侯府赏菊,但一女无二嫁的道理,如此既要又要,连带着相府的名声也遭人诟病。思及此,阮玄无意识地攥紧指骨,心中思绪万千。眼下陈玉韬是断断留不得了,莫非……只能选靖远侯了吗?但他转念一想,成帝因着宫中阮贵妃干预立储一事正发怒着,此时若出事端,难免迁怒相府。而靖远侯府向来以中庸立世,从不涉党争,家世清白,若与他们结亲,想必也会打消几分上面的疑虑。靖远侯次子那小子虽是个不堪大用的草包,但筝儿的家世摆在这里,想必他也不敢……如此想着,正欲开口询问裴则毓的意见,余光不经意一瞥,忽得发现了从方才起就一直垂首不语的阮笺云。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开口道:“……你妹妹今日没用晚膳,你去看看她,给她送些吃食吧。”开口时方觉惊异,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的大女儿。自己这个女儿回京许久,他还从未叫过她“笺儿”,也不曾问过她的小字,是以开口时,方才觉得生疏。索性便直接省了“称谓”,以“你”代称。阮玄初开口时不自然的停顿自然没逃过阮笺云的耳朵,她内心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只起身应道:“是。”这还是除去初见的问候,阮玄今晚同她说的第一句话。想也不用想,不过是为了支开她的借口罢了。正要离席,手腕却忽得被人拉住。下一瞬,裴则毓的声音响起:“吃食自有下人去送,若要看望小姨,便是用完晚膳也不迟。”“岳丈大人,可否让我妻留下?”他方才便注意到了,阮笺云似是不爱相府的菜式,又或者心不在焉,用得极少。一顿饭没吃多久,又被使唤去给妹妹送饭。同样是亲生骨血,缘何对另一人如此关切,对她却如此漠视?而且,接下来的话,他也不觉得阮笺云有什么听不得的。这是她关爱的妹妹的事,她有权利知晓。阮玄似是没想到裴则毓会为阮笺云说话,眸中闪过意外之色。他探究地注视了裴则毓片刻,目光转而又移到阮笺云身上,并未轻易松口。阮笺云初被他拉住时还发怔,此时听完那人的一番话,心下不由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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