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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邻舍,”王月兰径直把盘子
;放到人家桌上,旁的没提倒是,只叫大伙认认人。
这算是打过交道,日后有事也好相帮。
第二日张阿婆又拿了几个糖包还礼,细细看林秀水一番,还问王月兰,“你昨儿有事?”
“哪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想问问张木匠有没有闲工夫,”王月兰端了把椅子给张阿婆坐。
张阿婆很直白地说:“你少整弯弯绕绕的,有什么活只管说。”
“阿婆,我想叫张木匠做把裁衣尺,再几个线板,针夹,另外想定个宽木板,”林秀水接了话,“最好有两尺宽,三尺长。”
她眼下实在没地方裁布,桌子太小,做张宽桌子不合算,她没有这么多银钱,只要宽木板的话,下面再架两把长凳就行。
毕竟吃人嘴软,又是邻舍,张木匠接了这活,眼下正是忙的时候,养蚕在即,要紧着做蚕架和茧架。
他做东西前要问清楚,“这裁衣尺要做省尺的尺长,还是就按寻常人家的来?线板呢?要什么木头的,杂木和竹木的最便宜,三文就能做一个。”
林秀水琢磨起来,省尺要比日用尺短半个指头,得按日用尺来。
线板是绕线用的,线板绕的线要比木棍好使,要定竹木的,针夹是拔针用的,有些布硬不好拔。
如此定了,张木匠说两日后给她,宽木板会给她选便宜好用的料子,收了她五十文。
王月兰要贴补她,林秀水却忙摇头,“这晚些有了宽木板,能多接些活计了,攒攒就有了。”
早上摆摊赚几文,再去熨布赚月钱,她还想买些小布头,光靠缝补的话,赚的钱还不够买工具的。
林秀水提一个麻绳拴起来的小陶罐,边走边想怎么多赚点钱,她只剩七文钱了,想着这事一路走到成衣铺里。
小春娥已经在院子里倒炭灰了,林秀水三两步进去,将罐子放桌上,笑眯眯地道:“小春娥,我们今日能吃肉汤泡饼了。”
“咦,肉汤,”小春娥哇了声,她连活也不干了,噔噔蹬小跑过来,“我今日也带了东西,快瞧,是我昨儿扑买博来的蜜糕,没花钱哦。”
“还有条年糕团,我俩偷偷烤了吃,晌午能吃顿好的了。”
小春娥叽叽喳喳地展示她带的东西,仍在得意于昨日扑买竟然赢了的欢喜里。
哪怕这个早上,那宋娘子又过来说些有的没的,两人都不恼,晌午去领了饼,偷用炉子煨热肉汤,再把年糕切两半,烤的外头焦里头黏软。
吃饼,吃烤年糕,再喝一口肉汤,汤里还有几根大骨头,王月兰挑的骨头肉够多,吃得两人嘴巴油汪汪。
下午还分吃了蜜糕,林秀水连熨红布也不觉得难熬了。
今日下工极早,林秀水熨不完这批红布,她眼睛有点疼,看东西都蒙着一层红了,顾娘子见她眼睛发红,叫她早些回去。
她很少有这么早下工走在路上的,这会儿的风也很和软,像轻绸。
桑青镇的街市总是吵嚷、热闹,驴子驮着粮袋往米行里去,街头巷口有小经纪在叫卖,“风筝药线”“腰带匣”“卖字本”,桥下船里则喊的是“卖柴”“牛粪灰”。
也不乏有挑担推车架的,挤在人群里,时不时来声,“磨剪子——”“丁鞋络”,声音喊得响,林秀水却只注意到了桥洞边上的补衣妇。
是个老妇人,用一大块打蓝白褐补丁的布盖在腿上,那剪子、线团全兜着,小桌上放着一堆碎布,偶尔用她那粗糙有裂口的手,在里面翻找,又低头细细纳针。
林秀水慢慢走过去,她可不是想抢生意,这里的补衣行情她很清楚,补一件衣裳也就一两文,难些的也不过七八文。
一天缝补赚的钱只能勉强糊口。
她只是想瞧瞧人家怎么补的,都补些什么,生意怎么做的,同主顾怎么搭话的。
看了一会儿,见那老妇人接了补蹴鞠的活,一时不免惊讶问出声,“这也能补?”
“怎么不能补,”老妇人瞧她,见是个小娘子,以为她好奇,便和蔼告诉她,“这只要针能缝进去的就能补,你看这蹴鞠是猪泡做的,又轻又薄,怎么不能补。”
“我这里可不只衣裳能补,席子散边了能补,绸伞破了能补,不消说灯笼、渔网,样样都能补,大伙叫我百补婆婆。”
林秀水原以为缝补只能在衣料上做花样,她变了法的练贴补、绣补,但来补的人始终不多,毕竟没有人家的衣裳天天坏。
见了百补婆婆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路走窄了,就应该挂个招幌,口气响亮一点,叫什么都能补才是。
她还是太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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