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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想到自己驾崩后云岫处境会变得如何艰难尴尬。古今多少帝王,真心对他们来说最是廉价浅薄,自私自利才是帝王的本质,他们表现出来的情深意浓到了至急为难之时,又能剩下多少?谢君棠曾以为自己也是如此,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悲欢,对云岫也不过是一时的贪欢爱美或是寂寞情动。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坐视云岫为此受到一丝伤害。“朕在时自然无人敢把你如何,可一旦朕去了,你就算半个未亡人,且又不是正经嫔妃,你觉得新帝和朝臣会拿你如何?”云岫茫然摇头。见他没听明白,谢君棠只好掰开揉碎了同他解释,“当年先帝驾崩后,除了顾太后一度风光无限,其余妃嫔都挪到了西北角的康宁殿居住,后半辈子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这都是本朝的惯例了。同样道理,等朕死后,立马会有新帝继位,新帝将来会选秀,会有三宫六院,你身为男子,自然无法同先帝那些太妃们一样继续待在宫里。可举世皆知你是朕的人,他们也不会轻易把你放还民间,那么等着你的只有两条路。”“哪两条路?”“一条为朕殉葬,另一条则是被囚于宫外,直至老死方休。”云岫乍然一惊,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唬得两眼也跟着发直。谢君棠瞧了不免心疼,怕他吓出个好歹来,忙温声道:“这两条路,朕都于心不忍,所以朕方才思忖着,与其将来让你生死不由己,任人拿捏,不如趁当下朕还有一口气,先为你扫除后顾之忧。”云岫喃喃道:“您要如何?”谢君棠看着他道:“近日就送你离宫,对外只说病死了,接下去的几年你都得隐姓埋名,青萍府暂时回不去,朕会为你选个远离帝都的去处,置一套宅子,等过个几年,风平浪静了,也就好了。”震慑云岫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脸上滚下泪来,“我不会走,我也不要选那两条路,我要您好起来,立即好起来!您答应我好么?”谢君棠一怔,眼底泻出一股炽痛,喉头像是被巨石堵住的洞穴,除了偶尔有风从缝隙里渗出,发出几声悲戚的呜咽,良久无法言语。最后,他无奈道:“朕即便答应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朕虽是天子,可许多事仍旧无能为力。在生死面前,朕做不到金口玉言。对不起,岫岫……”说到这儿,他咳了一阵,待平复后明显气弱了许多,脸上倦意愈浓,他强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他道:“对朕有情也罢,对朕怜悯也罢,这些都暂且抛开,多想一想你自己。方才的话,朕只当没听见,朕已派人去办,不出几日就会有结果,这段时间让方玉替你收拾下细软箱笼,届时就离开帝都罢。”云岫听罢,才知对方又如过去的无数次那样,压根不是来询问自己意愿的,不论自己答不答应,对方都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这让他出离得愤怒。他蓦地站起身,失望、惊愕、难过一一从眼底掠过,虽明知不该和谢君棠争执,却还是忍不住道:“当初是您强逼我来的,如今又要我走,在您心中我到底算什么?高兴时戏耍逗趣,不高兴时弃如敝履?猫狗也不过如此!”说完也不等谢君棠反驳就跑了。晚些时候,方玉果然来给他收拾东西,云岫悲不自胜,负气道:“你回去告诉他,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绝不会走的!”为了这事,接下去两日,他二人虽日日相对,却也似隔着一层,都有些不自在。这日早上,谢君棠执意要起身下地,云岫再三劝说,对方却道:“岫岫,朕今日要召见宗室子,你明白么?”过去谢君棠曾多次召宗室子去宣政殿,或是为了考教,或是让他们旁听政事,可今时今日突然拖着病体再度召见他们,云岫只想到一个目的——对方终于要下定决心选定太子,以便尽早定下君臣名分,防止将来山陵崩后,朝局动荡,社稷不稳。云岫想起那日对方刚醒过来就见了阁臣,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只是当时自己尚未想到这茬,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先是替自己安排退路,眼下又要确立储君。这两件都是在安排后事,前一件,云岫能说不,但后一件,没有他置喙的余地。谢君棠捏了捏他的手道:“有些事,已是不得不去做了。”云岫转过脸,肩膀微颤,良久后才强忍住酸楚,不得不面对现实,替他换上了龙袍。少顷冯九功推了一辆四轮车进来,云岫同他一起把谢君棠搀扶上去,然后前往宣政殿。没多久,外头就有人报,说宗室子皆已到齐,云岫知晓分寸,率先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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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嫡女江容是名满长安的贵女,生得冰肌玉骨明眸姝貌,及笄那年对裕王萧显一见钟情,满心欢喜嫁入裕王府。与萧显琴瑟和鸣的第二年,江容死在了他的野心谋逆中。那夜血染长街,满城腥风。长安变天,兄弟夺位。她看着向来温润谦和的夫君杀伐果决,踩着累累尸骨登顶帝位。才知昔年夫妻恩爱皆为虚假。谦卑温润是假,存心蛰伏是真。一见钟情是假,蓄意利用是真。她竟从未看透他。再醒来,重回初见萧显那日。江容告诫自己,要想长命百岁,首先远离萧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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