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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狱卒点了火把,往潮湿阴暗的牢狱里走。
牢狱不是个伺候人的地方,尤其关在这里的大多是死囚,司狱是秦误手下的人,忠心耿耿就是手底下爱捞油水,在牢狱里如鱼得水,死囚在囚牢里食不饱,穿不暖,深夜无灯,潮湿如水潭。
往日宋首辅何等风光,位极人臣,每月向宋府孝敬的流水极其可观,然而谁也不曾料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到在囚牢里被克扣衣食,深夜无灯火的地步。
宋首辅已然被折磨透了,一把老骨头熬不住司狱专门练出来的手段,直接瘦成了一把枯柴,身上伤痕累重得没有一块好地方,衣衫褴褛,死寂地坐在牢笼里,被沉浸绝望的黑暗覆盖。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给秦误,一夜之间就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有从龙之功,又有无数功绩傍身,最后居然还是折损在一个阉党的三言两语间。
陛下当真糊涂到这种地步吗?他还在疑惑。
忽然,牢狱里渐传脚步声,火光大亮,宋乘渊眼目被火光照映,他眼睛迷糊着,看不清来人,下意识以为秦误不会前来,是陛下亲自下了大狱,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贴着牢门哭泣不已:“陛下……陛下!”
他痛哭流涕,哀嚎认错:“臣,臣鬼迷心窍。”
“当初我儿为此谋利……我,我知道有错,但是我实在是做不到大义灭亲啊!”如此说着,他思绪上了心头,半跪下来,低着头,说:“臣,臣已经知罪了!”
然而一道清朗声响,笑道:“宋首辅如此大礼,可叫我无福消受啊。”
宋乘渊抬头,火光照见,他才看清楚那张妖孽祸主的脸。
“是你?”
“你?你来干什么?”宋乘渊立刻强撑着站起了身体,对着秦误恨得胡子都发抖。
“看你多凄惨啊。”秦误笑,身上赤红金丝蟒袍衬得他容颜如玉:“昔日首辅落狱,样子狼狈得连条狗都不如,我觉得,很有趣。”
“我就是死,你也别想打断我的骨头。”
“哦。”秦误压低了声音,像是半开玩笑说:“我对老骨头没什么兴趣。”
“但是我对首辅您儿孙的骨头很感兴趣。”秦误说:“你说,要是把你那些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孙儿曾孙的,全都阉了,送给令郎昔年旧友,如何?”
宋乘渊急了,他万万没想到秦误居然无耻狠辣到如此地步:“你如此奸佞,阴戾残暴,卑劣不堪,你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秦误笑:“死啊。我是不怕的。”
“不过我倒是有很多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秦误愉悦地陈述一个故事,他语气甚至兴奋到略微颤抖:“你的知己,赵将军。”
“他是用了十倍化骨散,揉去了一身硬骨头,犹如孩童一般柔软,粉面白肤,冰肌玉骨,还拔去了舌头,涂了脂粉,由老鸨亲自指点历练。”
“他可是当了花阳楼三个月的男禁魁呢,夜夜价值千金。”
“最后是直接被一位客人用一只烧红的铁棍插进去烧死的……多可怜啊。”
“秦误!你!你!你!”宋乘渊浑身发抖,他料想到赵将军死前恐怕被遭遇折辱,却万万没想到秦误会用如此肮脏惨无人道地方式对待一位镇守边疆的大将军。
秦误一个阉党,他怎么敢,怎么敢的!
“宋首辅果然大义,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垂怜昔日旧友。”他说:“赵将军如此,你以为你逃的开吗?”
“没关系,十年寿命换作一个月,老脸换新颜,你一样也逃不掉。”秦误笑,分明恶毒,然而他的面目过于纯美,没有狰狞丑恶:“有一天是一天,你不会死得这么痛快。”
“再说,你死了,还有你儿子呢。”
“狗阉贼!你怎么敢!啊啊啊啊啊!”宋乘渊崩溃了,因为秦误为人毫无底线道德,自私到极致,下流肮脏的手段他一概不介意,他说到就会做到:“为什么!秦误!你竟卑劣至此!他们不过是个孩提!”
秦误冷笑:“首辅大人,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不觉得眼熟吗?”
火把上的火燎了片刻火油,一下爆开,灯火明灭,他丹凤眼半垂,面容绝色,如玉如松,却又媚得浑然天骨,秦误一身皮相,宋乘渊也无从否决,昔年他不屑于与阉人为伍,从未真正端详过几眼,只知道秦误惑人,而现在他看着秦误,却越发觉得他的面容眼熟。
“你……你是……”宋乘渊脑海里出现一张孩童的脸,也是这样的漂亮精致,精雕细琢得世间罕见,他当即僵在原地,自己自诩的清高风骨碎了一大半。
他颓然得坐到地上,哀嚎大哭:“冤孽,冤孽啊,你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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