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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他们找不到水源异变的成因,谁还会在这个奇怪的鬼地方待这么久。雪昼这样想着,视线突然停住。他在光影小像中看到了自己。光影中的雪昼一直紧紧跟在卫缙身后,像个安分听话的武器,不用作战时,便形影不离地与卫缙出入在各种场合,静静听着他和别人交谈。这还是第一次站在别人的视角看自己,雪昼觉得很新奇。也正借着这次的卷轴记录,他才发现一个秘密。衔山君总是在看自己。在各种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看自己。但一等到雪昼转过来同他说话时,便立刻变做寻常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一点破绽。雪昼心下略微吃惊。诚然,像他这样认了主的法器,早已习惯跟在衔山君身后,默默盯着他的背影,长久地注视他。但却丝毫没有发觉,衔山君有时也同自己一样。雪昼想了半天,想道,他们果然是一对心有灵犀的主仆。继续看下去,午后时分,卫缙照常阅览休介郡府送来的卷宗,一看就是一下午。临近黄昏时,他还亲自去宁姜镇附近走了一圈儿,不断尝试各种方法,试图寻出藏在暗处的鬼怪。卫缙的一天总是很忙。但每每雪昼和他在一起时,都有一种不论衔山君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且不觉疲累的错觉,甚至偶尔两人单独相处,卫缙还有心思和他说些玩笑话。如今站在另一个视角看,体会大有不同。终于,光影播放到入夜之后,是宗门一起用完晚膳、凑在一起交流各自进展的时间。这正是雪昼记忆模糊不清的那段。一开始,众人围坐在圆桌前,照常讨论河流污染源的事情。卫缙耐心听着师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简单做些回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思。雪昼盯着他专注时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很快,光影里的祁徵说话了。“你们说,会不会我们已经变异了?马上也会变成鬼的那种。”在场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祁徵思索道:“这宁姜镇的水喝了,就会慢慢遗忘一切,很快就食不下咽,吃不进人类爱吃的饭菜,一步步变成没有知觉的怪物,我们现在就刚好有失忆的症状!”裴经业说:“但我们用饭用得很香,这不像是变尸鬼前的征兆啊。”雪昼也补充:“而且没有喝过宁姜的水。”祁徵反驳:“你不懂,水汽都是会蒸发的,我们身处那样的环境,慢慢受到污染,这有什么奇怪?”另一个修士说:“难不成因为我们是修士,有修为护体,所以变成鬼的进程比较缓慢?”祁徵打了个响指:“你懂我的意思。”这时,光影里的雪昼有了动作。他取出一本册子,是那日从休介郡府借来的卷宗,翻着上面的案情记载:“眼下情况和其他几座城的百姓很像,看这些内容,很多百姓对簿公堂时都否认了自己先前做下的恶行,他们说自己根本不记得曾经做过什么。”祁徵:“怎么可能,咱们虽然也会失忆,但是绝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在这段时间出去做坏事。”裴经业嗤笑:“你连自己在哪里睡觉都控制不了,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做坏事?”他看上去很不屑,过往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祁徵说过。但这仅仅是一个微小的情绪变动。祁徵紧接着说:“我就做坏事怎么样了啊,反正我也会失忆,而且我愿意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我睡河边你都管不着!”裴经业:“你睡,你现在就去睡。”“去就去,你也一起去。”“行,我跟你去。”说完,他俩就相携离开了,完全忘记了方才讨论的重点。态度、语气、神色之自然,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雪昼完全不记得昨夜他二人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两个人斗个嘴这么简单。但很快,更令人费解的事情出现了。“真好。”只听卫缙幽幽点评了一句,然后他笑眯眯地点了两个人:“你们,去送一下两位师弟,记得给他们带两床被子。”雪昼:?不对。光影里的雪昼担忧道:“津绍坡的水大有问题,不如上游清澈干净,他们在河边睡觉,万一不慎掉下去了怎么办?”他说了句明显违反认知的话。要知道,津绍坡的上游就是宁姜镇。但卫缙更加语出惊人:“掉下去又如何,不算什么大事。”雪昼当即从桌案前站起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光影。这绝对不是衔山君会说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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