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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昶冷笑:“若是查出来,你也在背后掺了一脚,你就死定了。”他大步离开,陆姝韵直接委顿在地,冷汗和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今天又保住了一命。萧昶说要办阖宫大宴,庆祝他遇刺后平安,这也是贵妃第一次接受朝臣和外命妇们的大礼,礼不可废,所以即便崔湄身子疲倦,时常觉得困乏想睡,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他出席宴会。她有孕后,萧昶不允她喝酒,果酒也不可以,臣妇们上前来跪拜,崔湄都是以茶代酒。“陛下,娘娘,臣妇有话要说,求陛下娘娘为臣妇做主。”一个美貌妇人跪了下来,身子伏在地上,语气深切。崔湄不认识她。“哦,是威武将军夫人啊,你夫君在边境立下大功,保我大周疆土,你有何请求,朕和贵妃都会为你做主。”威武将军,就是那位朱将军之妻,薛将军的儿媳妇儿?难道是他们家宅的内部事?崔湄有了点兴致,直起身子,微阖的双眼都睁大了。“将军认祖归宗后,臣妇接手薛家事务,打发了一批婆子,居然查出一桩旧事,此事涉及后宫薛婕妤娘娘的身世,臣妇不知该不该说。”萧昶浑不在意:“夫人请直说。”朱将军夫人声音朗朗:“陛下明鉴,薛婕妤并非薛氏女,更不是老将军夫人所出的女儿,薛氏混淆血脉,以平民女子充作薛氏女,入宫为妃,此乃欺君之罪!”阖宫大宴,自然上了品级的朝臣和家眷们都在,听了朱将军夫人所言,耳朵都竖了起来。薛将军兵败,被削了爵,兵权也交了出来,接替他的,是自己不闻不问二十多年,外室的儿子,真是好一出大戏。而现在宫里的婕妤,居然也不是薛氏女?“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不是薛氏女,我是我爹爹亲生的,倒是你那夫君,区区一个外室子,也敢登堂入室!”嫔妃席中,薛婕妤早就忍耐不住,出声反驳。萧昶连个眼神都没给薛妙仪:“威武将军夫人,你继续说。”“臣妇没有证据,怎敢随意攀扯宫妃,将军昔年有个妾,因犯错被打发了出去,这几日她找上门来,说她的亲生女儿做了娘娘,要她亲生女儿赡养她,臣妇一问才得知,她说的那人,竟是宫里的薛婕妤,人人都知,婕妤娘娘乃是将军嫡女,怎会是她这老妇的女儿,细细问过,她说,当年为了争宠,把自己与情夫所生的女儿,跟将军夫人的女儿调换,买通了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薛婕妤并非将军和夫人亲生,而是不知什么身份的,野种!”满堂哗然。萧昶嘴角勾起一抹笑:“哦,薛婕妤菲老将军亲女,这亲生的薛小姐去了何处,可找到了?”“臣妇已经有个头绪,贵妃娘娘,才是将军与夫人亲生女儿,将军府的嫡女!陛下不会夺臣妻“你胡说八道,你……“你胡说八道,你那外室子丈夫,媚上欺下,不尊父子纲常,现在,你又来造本妃的谣?陛下,她在乱说,快快治她的罪!”萧昶蹙眉,沉着脸不说话。元宝瞥了一眼萧昶:“是非曲直,陛下自会圣裁,薛娘娘,这是阖宫大宴,可不是您打滚撒泼的地方。”动了动手,就有健壮的宫婢拧着薛氏的手臂,堵住了她的嘴巴。萧昶饶有兴趣:“威武将军夫人,你再细说说,怎么就确定朕的贵妃,才是将军的亲女呢?”“臣妇听闻那老妪说的,自然不信,将军府规矩森严,臣妇的丈夫,因是外室所生,一直不被薛家接纳,小小妾室,怎能换了夫人的孩子,臣妇也很怀疑,但那老妪言之凿凿,买通了夫人的奶嬷嬷,她还说,薛婕妤肩头有颗小小的红痣,这老妪刚生下孩子不久就被打发到庄子上,不是亲生母亲,怎知如此私密的标记,而且臣妇还有证据。”朱将军夫人抬起头:“那日进宫拜见贵妃娘娘,臣妇听说,娘娘吃芦笋会呼吸不畅,浑身起红疹,老将军夫人,也同样芦笋过敏。”“这也不能就证明,贵妃便是薛将军和夫人的亲生女儿,太牵强了。”崔湄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她忽然成了薛家被调换的女儿?她的亲生爹娘,当真是薛将军和薛老夫人彭氏?这绝不可能,她记忆里,她爹爹是个普通田汉,娘是个普通农妇,她虽然生的美,但她尚年幼的弟弟妹妹都眉眼精致。可威武将军夫人不仅带来了物证还有人证,说的天衣无缝,甚至将薛将军夫人年轻时的画像都拿了出来,泛着黄色毛边的画,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那上面彭氏的脸,当真跟她有几分相似。种种证据,完全都表明,薛婕妤根本就不是薛家真正的千金,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崔湄仿佛做梦一般,一场阖宫大宴,居然成了薛家嫡女。薛婕妤因为身份有异,在阖宫大宴当众怒骂,御前失仪,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朝臣和家眷们看完这一场闹剧,神色各异的出了宫。“现在,没人敢说你身份低微了。”萧昶握着她的手,在太液池散步,月色如水,元宝带着宫婢侍卫们,远远的跟在身后,给帝妃留出充分的空间。“我还是搞不懂,怎么成了薛家的女儿。”崔湄瞥见他温和的,却隐藏着很多心事的笑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是郎君,安排的吧。”她越想越觉得,这是萧昶的计谋。朱将军本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些所谓的证人,完全可以是萧昶安排的。萧昶但笑不语,抚摸着她的秀发:“这样不好吗,江州薛氏,也就比皇后的谢氏稍微差一些,你的身份是薛将军和薛老夫人生下的嫡女,以后还有谁敢说,你身份不够,不配为我生子呢。”“郎君不是想铲除世家?”“我的确想那么做,但更多时候,是有心无力,也只能做出妥协和退让,一件烧坏的瓷器,无论如何弥补,也不过裱糊一番,内里的裂隙依然是存在的,重新制一件新的,就要把旧的打碎。”萧昶长叹:“我这个皇帝不过是做个裱糊匠,给大周再多延命些时日吧,前朝的事说得多了,你也烦忧,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宜多思,别想这些了。”大手抚到她的肚子上,萧昶目光温和:“这整日将你折磨的饭都吃不下,等他出来,我一定打几下屁股,这么磨着母妃,不是个乖孩子。”前朝的事,萧昶很烦忧,从他有时蹙着的眉头,熬夜批那些奏折,就能看得出来,但他从不把那些明争暗斗和交锋,带到她的面前。崔湄心头越发宁静,就这么被他拉着手,在月光下慢慢的散步,当真像一对平常的夫妻。“真是个小公主,郎君还舍得打吗?”萧昶很严肃的想了想:“那可不舍得,女儿怎么宠爱都不够呢,万一她像她娘一样,是个爱哭鬼怎么办?”“妾才不是什么爱哭鬼。”“你不是?是谁没说几句话就抽抽噎噎的啊,是谁眼睛里总是含着两泡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啊?”“那也是因为郎君欺负人,妾身才哭的,但妾身和郎君的女儿,一定不是这样的性格,她出生就有皇帝爹爹的保护,有妾身这个娘亲宠爱,她可是公主,一定会过得,平安顺遂。”月光之下,萧昶眸光如水:“当然,你和孩子,都会平安顺遂。”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再也不分开。萧昶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垂下头,好似要在她颊边轻轻地亲一下。假山后传来了动静。是谁这么不长眼,肯定不是宫婢和侍卫们。“陛下……”一声低低的娇喃,夹杂着不敢置信和委屈。是埠阳侯夫人。怎么又遇见了她,萧昶略有些尴尬,上次不是说,让她没事不要入宫,有事也去找皇后。“碧珠,你乱走什么,这宫里太大了,你若是迷路咱们今日可就出不去,宫门要下钥了,快随我出宫。”埠阳侯跟在身后,絮絮叨叨,满口不满,直接撞见萧昶和崔湄。面色不善的萧昶,皱着眉,埠阳侯顿时就闭了嘴,浑身拘谨,下意识看向沈碧珠。沈碧珠却泪光连连,只望着陛下,眼里根本就没有埠阳侯,他抿下唇,似乎在强忍着怒气。“陛……”萧昶将崔湄带入自己怀里,神色平静:“埠阳侯,阖宫大宴已经结束了,怎么还停留在宫内,视宫规如无物?”埠阳侯是他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萧昶都一直亲切的叫志学,叫埠阳侯,是真的生气了。埠阳侯急忙赔罪:“陛下恕罪,碧珠吃了酒有些醉意,误入到太液池,微臣这就把她带走。”萧昶颔首:“赶快出宫,莫要停留,下钥后朕也不能留你们夫妻在宫里住。”沈碧珠一脸委屈,还想说点什么的样子,萧昶已经拉着崔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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