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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丞礼怔了一下,指节微动,没有接话。“走吧,这里有点凉,你穿得看上去比我还单薄。”温尔转身离开,回到亮着暖光的客厅。——谢母谢父去厨房端饭后甜汤时,温辞刚好收到一通电话,起身走到侧厅去接,客厅只剩谢丞礼和温尔两人。饭后的空气安静而松弛。落地窗外是冬日被雨覆盖的庭院,又下了小雪,整座庄园像裹了糖衣的糖葫芦。微光从窗户洒进来,把地毯上的手工编织暗纹勾勒出浅浅光痕。温尔靠在沙发里,手指不经意地轻绕着一撮鬓发。她没主动说话,只是侧头看向谢丞礼。他平常穿着偏爱深色系,偶尔穿这样浅色的衣服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凶巴巴了。不过身形清瘦,坐姿如常地挺直,两手搭在大腿上,轮椅顺着地毯边缘卡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他感受到身上的视线,忽然开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温尔吃饱了有点发饭晕,迷蒙地点点头。谢丞礼转动轮椅,慢慢移到一侧的书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长形的墨蓝色绒布首饰盒放在腿上。转动轮椅回来时,他将盒子轻轻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这个给你。”他说。温尔看着那盒子,眼里浮出一丝疑惑,又抬眼望他。谢丞礼没再解释,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打开。她伸手,缓缓掀开首饰盒。一瞬间,茶几上的光线折进宝石的表面,那是一颗极其清透的帕拉伊巴,湖水般清澈又带着微妙的蓝,镶在简洁的白金吊坠上。链条细致,不过分张扬,却在光下泛出微弱冷色光芒。温尔指尖顿了一下,轻轻捏起那吊坠。她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垂眼端详。谢丞礼的声音很轻:“好几年前订的石头了,那时候我也没想清楚为什么买。前阵子拿到手之后加工了一下,我想,你大概会喜欢。”她抬头看他,眼神充盈着难以掩饰的开心,嘴角含着笑意:“我确实很喜欢。”她顿了一下,忽而转身把长发拨到一侧,侧着身凑近他,声音柔和:“你帮我戴上,好不好?”谢丞礼微愣。他说不出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温尔背对着他,颈侧线条流畅柔和,莹白的肌肤被室内暖光轻轻映亮,那条谢母递给她的披肩被顺手扯松了垂在肩上,像是专门为他预留了靠近的空间。他没有立刻动。他的身体条件让每一个需要靠近、抬手、精细操作的动作都比常人困难百倍,更何况是去碰一个他始终在小心翼翼对待的女孩。“没关系,你慢慢来。”温尔垂着眼,盯着沙发上的花纹,像是读懂了他的犹豫,声音轻得像拂过窗帘的风。谢丞礼轻吸一口气,转动轮圈,将轮椅向她靠近了些。他花了一点时间调整位置,再俯身、抬手,一点一点将项链扣在她颈后。指尖略微发颤,但动作很稳。他的指节偶尔擦过她后颈皮肤,细小的电流似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两人呼吸都轻微紊乱了一瞬。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他完成。项链扣好的一刻,他的手还停在她颈后,呼吸近在咫尺。她转过头来时,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下颌。“谢丞礼,”她低声道,眼里含着一点笑,“你耳朵红了。”他轻轻别过头,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空气里有一点电光火石般的停滞感。他终于轻声开口:“这个项链,我其实不太确定应不应该送。”“为什么?”“怕你收下之后,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温尔没有急着回应,只看着他。他顿了几秒,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可我现在的身体,对你来说,不只是一个现实问题,是随时可能会摧毁你正常生活秩序的灾难。”他说这句话时很慢,没有苦情,也没有试图贬低自己,只是陈述实时。像法官宣判最后的处决,冷静,坚定。“我每天白天要导尿至少四次,每两天做一次肠道清理。不能久坐,不能久躺,要预防压疮、痉挛、排泄失控……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可以控制的状态,可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并不是一个能让人一直保持热情的状态。”“尔尔,你太好。好到……我真的不想你哪哪怕一丁点,觉得不值得。”温尔沉默了片刻,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她缓缓开口:“谢丞礼。”他“嗯”了一声。“你说得都对。”她声音不高,却坚定,“但你总是小看我。”他转头看她,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点点脆弱的松动。温尔没有笑,也没有用任何玩笑去掩饰:“如果我在意你能不能站起来,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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