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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约不知道,永平、永固朝的妃子等着刘崇夜幸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细究起来,连心情好像都大差不差。忽然,门口传来响动。陆宁远手指动动,头从枕头上抬起一点,竖耳听去,却不是刘钦的脚步。来人匆匆过来,扑倒在他床边,竟是俞涉,见了他嘴巴一瘪,眼泪下来,哭道:“陆帅!”陆宁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来宁武了?”他身上盖着被子,俞涉也不敢掀开,在他脸上看了又看,眼泪一串串掉,“末将听说大帅……出事,就向朝廷告了假,赶来看看!刚才问过韩玉,您……”他没说完,就又哭起来,好像伤心至极、也担忧至极。陆宁远不知道怎么办好,想抬手拍一拍他,可俞涉是在床边直身跪着,肩膀太高,他够不到,尝试一阵,只得作罢。“没事了。”他宽慰道:“躺一阵就恢复了。”俞涉没看到他的动作,不然大约会弯腰趴下,问了他几句,又道:“将士们听说大帅受伤,都担心得不行,很多人都在告假……后来告假的人太多,朝廷不允了,末将是因为上表最早,这才能过来。”陆宁远皱眉道:“告诉大家我没事。天下初定,四郊不宁,不得擅离职守。”“是。”俞涉已猜到他会这么说,也不意外,反正他已经来看过了,也就不管别人,痛快答应下来。陆宁远看他一直跪着,要他去椅子上坐,俞涉摇摇头,说这样离他近点。陆宁远平日威严,但从不以势压人,俞涉敬他畏他,却不怕他,看他虚弱,反而是亲近之意更占上风,索性就这样半跪在床边。他犹豫一阵,向门外看看,见没有旁人,低声道:“不怕大帅笑话,末将近来总是做一个梦……”陆宁远心里有些着急,手指在被子上搓了搓,但也不好打断,只得听他讲起梦来。“这里没有旁人,末将所言,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帅千万莫要见怪,只当末将是说胡话,听过就算。”俞涉也不直言,先铺垫了一番,才道:“末将梦见……大帅受奸人构害,竟被……被投入诏狱!数月之间,饱受折磨……最后,最后……”他声音压得极低,听在陆宁远耳中,却不啻惊雷一般。“最后张将军看不过眼,只得带着末将等人兵谏朝廷,给大帅讨回公道……末将也知道自己所说的确荒唐,可是大帅出事之前,末将便有此梦,近来更是频频梦见……大帅若是信得过末将,还请明言——当日坠崖,究竟是何缘故?”陆宁远惕然一惊,却不是为了俞涉梦见了上一世的事,而是当日他选择这般死法,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拥兵太重,怕死在京城、死在家里,或是死在别的地方,引人惊疑,不料最后还是免不得让人多想。俞涉虽然没有明说,言语之间,却分明是怀疑朝廷在暗中胁迫于他,逼他自尽。要只是他一人这样想倒也罢了,可俞涉这样想,旁人岂不也是一般?“没有什么缘故。”他马上道:“是我想为陛下做点事。”“如此危险,何不让军士去?”陆宁远沉默片刻,知道如果旁人已经怀疑自己是受制于朝廷,那怎样解释都没有用。不解释,强硬喝退俞涉,更会适得其反——只有唯一一个办法。“我……”陆宁远忽然抬眼看他,“我与陛下倾心相爱,我又有手有脚,这件事岂能让别人做?”俞涉不语,慢慢地,把嘴张成一个圆形。好半天,他才磕磕巴巴地道:“可……可是……听说……听说大帅那时明明有法子自救,却……”陆宁远信口胡诌,神情却正色无比,“我坠下第一段的时候,是靠绳子扯住,可是绳子在后腰扯得太狠,之后我两手都没知觉,也没法抓东西。到现在都抬不起来。”说着向他演示一番。“啊……啊……”俞涉神情尴尬起来,“是末将……末将唐突了,大帅千万不要见怪!”他还不知刘钦此时正在宁武,如果知道,神情大约还会更加精彩。陆宁远扯谎之后,心里发虚,同他又说几句,就赶他走了。等俞涉走后,他松了口气,心中却多了几分隐忧,正思索间,门外脚步声又起,这次是刘钦的那道。陆宁远心中陡然紧张,手心霎时冒了点汗,转过头循声看去,刘钦在前,韩玉走在后面,手里托着餐食,一一搁在桌上。“躺在床上,还这么忙。”刘钦随意道:“还有人想见你,韩玉让他们下午再来了,先吃午饭。”陆宁远看着他的脸色,心中想:俞涉的那些话声音不大,他应当没听说吧?有些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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