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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一幕,老李和几个猎户对视一眼,极细微地点头,终于相信了这不是一对探子。谢煜余光瞥到了她们的微表情,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吃鹿肉。酒过三巡,场内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小孩子们手挽手绕着大火堆围成一个圈,一边口齿不清楚地唱童谣,一边跳舞。灰扑扑的短打衣服沾上了更多的泥土。喝多了的老人开始唱起边民的歌来。边民民风开放,这个村子又是隐田,至今依然没有被中原文明的含蓄浸染,村子里面的几对青年情侣趁着这个机会大方依偎在梨花树下,贴着额头亲吻。村长妻子看到拘谨的谢煜与沈长胤,忽然一拍桌:“你们两个也别害羞啊,我们就不像你们中原人那样别扭,爱就要亲嘛。”“亲一个,亲一个。”她带头开始起哄,很快全场都开始起哄。在这种起哄声中,谢煜和沈长胤望了望彼此,谢煜不知道沈长胤那张仿佛打不破的温柔假面下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她自己此刻已经非常崩溃了。要说亲,也不是没有亲过,但那次两人都喝醉了,还被下药了,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现在两人可都清醒着呢——因为有伤口,连酒这种发物都没喝。这要是亲了,得多尴尬。沈长胤望着谢煜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自己的神情则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身姿笔挺地坐着,保持着温柔有礼的笑容。但随着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们两个人停滞的时间越来越久,沈长胤的余光瞄见老李与几个猎户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变化。不好,她开始怀疑她们了。她当机立断,伸手拉过谢煜的肩膀,向前压下去。谢煜还没反应过来,一愣,下意识的错开头,沈长胤的吻就那样轻轻地落在她发烫的耳朵上。谢煜转头看见了老李的神色,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事了。当机立断,面向桌子,伸手端了一碗浊酒喝尽,而后是一副颇有苦衷的样子,环顾一圈,叹了一口气,说:“我瞒不下去了。”她拍拍沈长胤的手,让她坐正:“今天村子里姐姐们都是善人,比逼着我成亲的亲娘更叫我信服,我也就不想装了。”“这次上京,我根本不为赶考。”沈长胤配合地变了脸色:“大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早已心有所属。你可记得我小时候上私塾,偷偷在外面听学的小薇?”“我还记得。”沈长胤点点头:“她打扰大小姐念书,被我请去别处了。”“我根本不需要你这么做。”谢煜忽然愤怒起来,虽然整体还是害羞文弱书生的神情,但眼神中也燃起了些许怒火:“我也根本不要娶你,我喜欢她,我愿意让她在外面听,你却把她赶走了。”沈长胤余光瞥见老李她们一下正襟危坐起来,手里的酒也不喝了,放下,抿起嘴,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们两个人吵架。“她没有书念,又受你打压,在镇上待不下去,只能辗转她乡去做工,外面的日子那么苦,她的手那么小那么白,天天泡在水里在后厨给人家洗碗,冬天生了冻疮,又痛又痒,都没钱医治。”大小姐痛心疾首:“是我辜负了她呀。”“实话告诉你,这次上京,是因为我收到了她的书信,我要上京,与她成婚,从此做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妻子。”贤惠童养媳的手捂住心口,声音虚弱:“大小姐,那我呢,你在说什么呀,那你要把我置于何处?”大小姐别过头去,虽然不忍,说出的话却依然残酷无情:“今日既然话已说开,从今往后,你我各自嫁娶,再无牵扯。”偌大的烧烤场地里静的可怕,连小孩都不跳舞尖叫了,都呆呆地听着。忽然,一声抽泣响起。她们看见那个美子仿若天仙一般的文弱女子用葱白的手指捂住了脸,肩膀抖动,抽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老李于心不忍:“妹子……”——吱呀一声,童养媳推开凳子,捂着脸转身跑开了,哭声消散在空气中。负心大小姐坐在桌边,梗着脖子不去看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端起另一碗酒喝尽。刀疤老李终于忍不住了,来到她身边,熊掌一样的手掌一拍她的肩膀:“大妹子,我拿你当姐妹,和你说真心话,不管你喜不喜欢人家,人家好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得温柔点。”“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呢。现在大半夜的,人又跑走了,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你下半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中吗?”她把谢煜拽起来,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谢煜根本就是被提起来的,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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