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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进了屋里,杨嬷嬷咳嗽两声:“杜氏,房中娘子身体不适,你去看看能否医治。”杜槿刚要躬身应下,却听内室传来一声怒叱:“我不要看病!让她出去!”杨嬷嬷肃然道:“六娘,怎可如此言语无状?”“先前不是都怪我没教养吗?又怨我行过不检之事,随你们说便是!如今何必唤大夫来辱我!”内室的六娘哭泣道。杨嬷嬷双眉倒竖,恨恨同丫鬟道:“都是你们几个胡乱嚼舌,不知耻地说这种话,教坏了六娘!”那两个丫鬟忙俯身施礼:“万万不敢啊,可不是我们说的!”崔六娘啜泣道:“知道嬷嬷对我一向不满,有什么气冲我来便是,为难谷雨白露两个丫头做什么!”谷雨忙进屋去劝,白露则同杨嬷嬷道:“嬷嬷,你莫计较。当务之急是给六娘看病,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吧。”杨嬷嬷忍气道:“杜氏,你且进去吧。”崔六娘正俯卧榻上,见杜槿进来,面露不满:“你是哪里来的医婆,不要你治。”杜槿面不改色道:“见过六娘,我叫杜槿,青山村人,这次是被知县大人唤来给娘子看病。若娘子不愿意,还请让贵仆转告崔大人,好教我及时归家。”崔六娘嘀咕道:“……算了,你若是直接回去,在他面前定是落不着好。”见她老实伸出了手,杜槿便打开随身药箱,拿出脉枕坐下。“敢问六娘子,身体有何不适?”杜槿边把脉边问。崔六娘嗫嚅半天不肯说,还是白露道:“娘子身上起了不少疹子,十分瘙痒,不知染了哪里的脏东西。”杜槿了然:“还请六娘脱下衣裙,与我看看。”白露不满道:“你号脉不就行了,怎么偏要看?”“望闻问切,缺一不可,自然要看过才能下结论。”杜槿认真道,“六娘子,既然是看病,还请听大夫的话”。崔六娘虽不愿向外人展示,但见杜槿一番镇定自若的神情,冷静又强势,不由自主便听从照做。杜槿仔细查看,原来她腰背、臀腿和下面都泛着丘疹水泡,且□□最为严重,怪不得主仆二人讳莫如深。那处红肿脱皮,抓痕糜烂,一看便是许久不愈的状态。“平日里可是十分瘙痒?阴雨天还会加重?”“是的,总是忍不住挠……”崔六娘赧然道。白露插话:“可严重了,下雨时我们得用热水和帕子,一直热敷着才好些。先前也使过不少止痒的膏子,都没什么效用。”杜槿又细细问了一些平时的饮食、睡眠、生活习惯,心中有了想法。“六娘脉弦、舌红口干,乃阴血不足之症。疹子瘙痒漫发,阴雨天严重,是体内有湿邪。加上六娘体质内热而有表寒,症状才更加严重。”杨嬷嬷在外间问道:“所以是什么病症?”“只是普通湿疹罢了,不是什么大病。”杜槿面色平静,拿起桌上纸笔,“我开一方剂,生地黄、黄岑、麻黄、杏仁等,先服五日观察。”崔六娘呆愣在榻上:“不是、不是脏病吗?”杜槿奇道:“何人说是脏病?”崔六娘落下泪来:“身上出疹子之后,府里很多人都这么说……爹也觉得是我做了什么腌臜事情。”谷雨气得跺脚:“娘子,那都是人家在老爷面前嚼舌根,你还真信了!那些人可不盼你好,自然巴不得往你身上泼脏水呢!”杨嬷嬷神色怔忪,喃喃道:“只是湿疹?”崔六娘摇头:“可是我身上这疹子,一开始确实是从那里发病,然后才慢慢长到腰上腿上。”杜槿放下笔晾干墨迹:“你是不是曾在外面游水?”崔六娘还一脸茫然,白露却恍然道:“去年冬天,娘子在邺都的宅子里落过水!救起来后还生了好一场大病。”“那便是了。”杜槿轻点笔杆,“宅邸内的水池大都十分肮脏,女子那处娇贵,在水里泡久了,极容易染上水里的脏东西。你又是冬日落水受凉,救起后想必一直裹着厚厚衣被,不曾通风。”白露点头:“那是自然,屋内烧着地龙,榻上好几床新做的被褥。后面又搬来青阳,娘子一路都在车里。”“那处长时间捂着,利于脏物繁衍,加上六娘体质偏热并受表寒,湿邪日久化热,伤及肌肤便起了湿疹。”杜槿娓娓道来,“一直拖着不处理,这才如此严重。”崔六娘听她话里隐隐有怨怪之意,脸红道:“并不是讳疾忌医……只是这病症实在羞耻,府里风言风语的,我也不敢找大夫。”杜槿安抚道:“好在一切还来得及,如今病情明了,后面按时吃药便是。湿疹瘙痒,你且忍忍,莫要再抓挠,万一伤口发痈就更难应对了。”崔六娘连连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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