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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琬不相信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想下去,又不想弄出声音,除却不想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也有几分顾虑他要做的事的考量。偏偏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单手擒着她一直脚,仰起头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反而像是……观赏?祝琬本是不让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可他这般看她,反而越看越觉着不自在,越看越觉着羞。她抿着唇不大高兴地挣了挣,本以为他会握得更紧,继续看她笑话,可只是轻轻一动,便挣开他的手。她双脚将将踩稳,他便上前一步,圈住她的双腿,将她抱起而后弯下身轻轻放在室内的地上。他起身时,贴近她的耳畔,细微而湿冷的呼吸恰好落在她颈边,莫名地惹得她一阵颤栗。“站着,别动。”他声音微不可闻地传入她耳中。祝琬点点头,便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陈毓进到这里,便不再是今日对着她时的那副模样,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面上是不大耐烦的神色,手上动作反而却细致至极。从文书到案卷,他一一翻过,最后似是终于寻到他想要的信息,将几页纸撕下来收起,而后再度带着她踏书案从窗棂处越出来。这一次他没有上至屋顶,而是借着屋后海棠树的遮掩径直朝着宅邸主卧的方向走。她跟着他,轻手轻脚地在这宅邸中绕行,途中看到好些夜间巡守的护卫,可这些人却看不见一般,竟没一人觉察到她和陈毓。当真就这般来到主卧的窗边,她侧头去看陈毓,毫不意外地在他面上看到几分不屑的讥色。跟他一起的这段时日,她大抵也算是对这人的脾性有几分了解。便如眼下他这般的神情,说不定心里便在想,就凭这些人,还能拦住他?想到这些,祝琬低下头掩去正要唇边漫开的笑意。“想什么呢?”陈毓瞥她一眼,低声问。“没什么。”她连忙正色应声。“你在这待着。”他沉声道了句,转身便要走。祝琬忙拽住他后衣襟,这一下她是下意识动作,可正和他此前拎着她的动作差不多,见他拧眉转过身,她再难压住笑意。陈毓不大高兴,似是想说什么,可他看到她便怔了一瞬,只瞧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片刻后却又忍不住看向她。她眉眼俱是弯起,带着几分报复的得色,像是海棠花树之下狡黠探头的小狐狸。良久,他别开眼。“你做什么?”他压低声问。“……我不想自己在这里。”她虽是不知道他的打算,但也知道不论他要做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说不定还给她自己惹麻烦。不跟着他大概是对的。可是她自己在这里,旁边一茬一茬巡逻的提着刀枪走过,她心里又没底,又觉着害怕,还不如和他一起。“我不管看见什么,都当没看到。”她看着他小声保证道。“……”陈毓沉默了会,将再度被她抓住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不行,你就在这里等。”再一抬头,便对上她有些失落的目光,他欲转身的动作便僵了僵。“我会很快。”他缓了声音道。祝琬点点头,没吭声,也没再看他。不知为何,陈毓这转身的一步是怎么也没踏出去。片刻后,他来到她近前,拉起她的衣袖,将她带在自己身后。“你自己要跟着的。”他没好气地说了句。推开房门时,陈毓冷不丁侧过头看她一眼,星眸如漆如墨,唇微弯,甚至看着还有几分得逞的窃喜,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失落模样。陈毓只微微顿了顿,她便朝他看过来,对上他的眼神,她似有所觉地眨眨眼,避开他微带审视的眼风,缩到他身后推了推他。他没再管她,任她在自己身后,盯着里间卧房,手慢慢抚上腰间的佩刀。出鞘的刀掠开寒芒,却不知是刀锋冷厉还是持刀之人更俱杀心。祝琬到这会方才恍然。他竟是来杀人的。她此前看他在书房那通翻找,还以为他是为了找什么东西才来。她看着他持刀逼近床边,以刀挑开帷帘,她下意识朝床上望去,又立时移开目光。床上一双人,男子四五十岁,女子瞧着模样不过双十之龄,云销雨霁之后睡得正熟。陈毓也拧起眉,似是暗骂了一声,下一刻祝琬便被他捞到身前。他将她按在怀中,一只手环过她后脑,覆住她的耳,她看不到东西,耳边是他衣物摩挲剐蹭她发丝的响动,鼻尖满是她白日待的那间房中所燃熏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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