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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影不语,只轻轻一抬拂尘,那帘帐轻摇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小沙弥忽然动了。
他没有睁眼,嘴唇却微微翕动,似梦呓,又似低语。
唐蔓侧耳细听。
“……门……影……不归……”
声音极轻,像是月夜里迷路孩童的呢喃。
“你说什么?”唐蔓轻轻问了一句。
孩子没有回应,只是眉头微蹙,神色痛苦。
忽而,他一只手猛地伸出,在空中虚虚地抓了抓,像是要从什么地方挣脱出来,口中语速渐快:
“……那门……开不开……不能回去了……他们……都在……”
他话未说完,便忽地抽搐一震,牙关紧咬,眉眼间像是压着千斤寒霜,额间冷汗涔涔而下。
唐蔓连忙扶住他肩头,却觉这孩子瘦得只剩皮骨,整个人轻得如同空壳,偏偏又在极力挣扎,似乎正被什么不可见之物牵引着魂魄。
她沉声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门’?什么‘回不去’?”
空影眼中浮起一丝幽光,低声念了一句佛号,才道:
“他口中所言,若我所料不差,应是——无影门。”
“果然……”唐蔓眼神微寒,“伏云寺案发之前,已有三个孩童接连失踪,一人死尸流入下水渠,面部扭曲;一人回家半月后自缢身亡;还有一人至今未归,家中佛堂门上,留着手印与血花……一模一样的印记。”
她缓缓站起身,步伐极稳:“而你也在场。”
空影没有否认,只缓缓抬手,拨开窗纱一角,遥望远处阴云沉沉的山线,语气幽远:
“那门……不是为人而设。”
唐蔓回身,直视他:“那为谁?”
空影目光定在窗外,语声轻如钟声叩木:
“为……他们。”
一阵风吹过,掀起地上一角灰布,那孩子又发出一声呓语,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们……还在看着……他们……没走……”
唐蔓神色微变。
她从不信邪。但她知道,若连孩子都不敢回忆的梦——绝不会只是梦。
她缓缓抬头,看着空影的背影,第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空影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合起手中拂尘,似在合一段旧事,也似是在,为过去送终。
“……昔年陇西,鬼火照山,千灯为路,万僧不归。”
“我曾,在那场光与影中,走得太近。”
唐蔓从镜心堂走出时,暮色正浓,夜未沉,风已凉。
天色微晦,胡同口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像是藏着什么不愿言明的低语。
她回首望了一眼那间素静的医馆——空影没有送她,只是在她起身时淡淡说了句:“若真想查,伏云寺之下,自有痕迹。”
她当时未言语,此刻却倏然顿步,目光一沉,长袖微扬间,已唤来两名随行的捕快。
“备马,我们回寺一趟。”
“现下?”
“此事拖不得。”她语声不高,却透着不可置疑的冷意。
伏云寺不远,隔着东都最西的一座小山。月未升,山道阴沉,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却更显四野空旷。
唐蔓立于山脚,换下了官服外衫,披上一件灰袍,一步步踏入那幽径。两名捕快紧随其后,却不敢出声打扰。
夜风吹得枝叶摩挲,一声一声,像是有人在树下低声哀吟。
她没有回头。
伏云寺依旧寂静。破旧的山门在夜色中像一双紧闭的石眼,冷冷注视着来者。唐蔓轻推门扉,旧木吱呀作响,那一刻,连风都似乎停了半瞬。
寺内空无一人,香案积尘未除,佛像依旧俯首低眉。血迹早已风干,但那气息——那股仿佛藏于庙宇阴影里的残魂——仍在。
她没有直接进正殿,而是径自绕过角门,走入昨日她曾站过的小院,那片原本堆满木料、柴草与破布的空地。
她站定,回忆起空影所说:“那印记,非寻常血痕,而是‘阵’。”
唐蔓缓缓蹲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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