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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流长村,周海荣瘫在破床上,仰面躺着。
屋顶的灰泥早就剥落,露出黑乎乎的房梁,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一只蜘蛛正慢悠悠地爬过裂缝,像在巡视它的领地。
他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懒得出声。
周海良和周海青早跑没影了,也不知道又躲哪儿喝酒赌钱去了。
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墙角那口破旧的木柜出吱呀一声响。
周海伟一进门,脚还没踏进来,周海荣眼皮都没抬,嘴里嘟囔着。
“哥,又被周淑芬轰回来了?早跟你说别去,自找没脸!人家现在是县里的体面人,哪还记得咱们这泥腿子?”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没脸?”
周海伟一把把外套甩上炕,布料啪地一声砸在炕沿上。
他眼珠子通红,嘴唇哆嗦着。
“今天她说清楚了,咱们是烂泥,连她一根手指头都别想沾!她说她再不是咱们的妈了!”
他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直跳,手指着窗外。
“可我们是她亲生的!你不知道,她现在对杨青山多亲!”
周海荣抠了抠下巴,胡茬扎手。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的牙。
“哥,她防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改嫁那天起,就没真心当过咱们是她儿子。那咱们就……”
他忽然抬手,五指张开,缓缓收拢,比了个伸手往里掏的动作。
“半夜没人,悄悄溜进去,她店里的货堆得跟山一样,布匹、香烟、肥皂、糖果,全是值钱玩意儿,随便顺两件,就够咱们吃喝半个月了!”
周海伟以前蹲过拘留所。
一听就心虚,脖子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颤。
“这……这可是偷啊,被抓了要坐牢的,再进去一回,这辈子就算毁了……”
可周海荣天不怕地不怕,冷笑一声。
从床边摸出半瓶白酒,拧开盖子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大口。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上滴了一滴。
他抹了把脸,眼中闪着凶光。
“黑灯瞎火的,谁认得咱?再说了,她周淑芬挣的银子,有哪一文是干净的?当初要不是她嫁进咱家,靠咱爹那点积蓄过日子,能有她这好日子?能住楼房?能开小灶?她现在吃香的喝辣的,把咱们仨当叫花子打,连口剩饭都不给!”
他猛地把酒瓶往炕上一墩,出“咚”的一声响。
“咱拿点自家的东西,叫偷吗?那叫分家产!她当年分家的时候没给咱们一分一毫,现在咱们自己动手,天经地义!”
“咱现在就动身,先去县里转一圈,摸清楚底细。我记得她店有个后门,通着小巷子,晚上没人走。咱们装成顾客进去逛,买包烟,问个价,顺道瞅瞅后窗插销牢不牢,有没有铁栏杆,有没有狗看院子。”
这一套计划,周海荣张嘴就来。
他眼神亮,声音压低,却透着一股狠劲。
周海伟听着,原本的恐惧慢慢被一种扭曲的理所当然取代。
“偷亲妈的东西,咋能算偷?那是咱们应得的……咱们拿的不是她的,是咱爹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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