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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张地闭上眼,不敢再看。
等了片刻,始终没有等到穿心的剑,赢秀抖着细睫,睁开眸瞳,眸光向上看。
一身白衣的皇帝竖剑而立,锋利剑身贴着他的眉眼,从压着眼眸的眉骨到下颌,可想而知,一旦往下划,会划出一道多么深的伤口。
……他疯了?!
哪有人这样对自己的!
赢秀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自己的手腕还在脱臼,半跪着,直起身,任凭被衾滑落,伸手去夺皇帝手中的剑。
嘴里骂道:“你疯了吗?不嫌疼呀?你不怕痛我还嫌痛呢!”
皇帝长睫低覆,黑沉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低声问他:“你痛什么?”
赢秀来不及思索,扑到他身上,抬手就要抢剑,金链止不住地响,响得越来越烈。
脚踝一轻,仿佛挣脱了一重桎梏,赢秀已经扑到皇帝腰际,一手攥住他的缁色蔽膝,一手高高伸长,去夺剑柄。
“哐当——”
剑身轻飘飘地落在地衣上。
赢秀只觉颈项一寒,一只大掌由上至下,轻轻攥住他的颈,修长手指张开,温柔托着他的下颌,手的主人低垂眉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受伤的是寡人,”皇帝声音低沉,冷玉的声线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危险:“你痛什么?”
赢秀神色恼怒,睁着清澈眸瞳,瞪了他一眼,赌气似地说道:“是,伤的是你,我又不痛,你用剑戳死自己好了。”
劈头盖脸骂了皇帝一顿,赢秀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脚踝上环着一圈红印,那条金链已经不见了。
锁得松垮,似乎存心让他挣脱。
“你……”赢秀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贴得如此之近,甚至能看清对方根根分明的长睫,墨一般的黑,掩着昳丽的长眸。
他想了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昨夜“谢舟”咬了他一夜,他非得咬回来不可。
方寸之间,一人垂眸,一人仰头,本是互相对峙,谁也不肯让步。
仰着头的少年骤然踮起脚尖,抱着青年的窄腰,报复性地吻了上去。
他如愿衔住薄薄的,冰冷的唇,露出尖尖的细齿,莽撞地咬下去,一股血腥味倏忽在口齿间逸散,是对方的血。
谢舟流血了。
赢秀莫名有些慌乱,明明他根本没有咬破谢舟的唇,再联想到醒来时,看见对方唇上有血,捂着心口一动不动,他心底猛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顾不得什么报复不报复的,急匆匆地想要退出,好看看谢舟的脸色。
对方却强硬地捧着他的下颌,俯下身,撬开他的牙关,一步步侵占。
赢秀忍不住往后倒去,退无可退,陡然倒在龙床上,身后一重重床帷还未勾起,静静垂落,绷紧了,承着少年清癯雪白的腰身。
“谢……”赢秀刚吐出一个字,又被进一步地压迫,深入。
他舌尖发麻,就连含糊的音节也说不出了。
他伸出手,双脚并用地推着皇帝,企图将他推开,脱臼的手腕派不上半点用场,反而一阵阵抽痛,疼得他眼圈微红。
少年半个身子躺在龙床上,肌肤白得像是斑驳一片的雪,脸颊潮红,眼泪汪汪,嘴巴也肿了,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艰难地喘息,大口大口地呼吸,吸气,呼吸,仿佛一尾溺水的白鱼,一动不动,只有胸腔在剧烈起伏。
缓了顷刻。
赢秀总算能呼吸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眼底满是恼怒。
皇帝斯条慢理地整理雪白衣襟,忽而俯下身,去听他说了什么。
他仔细听了片刻,总算听清了,赢秀在说:“谢舟我讨厌你!”
他不是谢舟,赢秀讨厌的人不是他。
皇帝如此想道。
在对方俯下身那一刻,赢秀霍然僵住,也不再嘀嘀咕咕了。
他微微睁大了瞳孔,一觉醒来,昨夜还在隐隐发疼的眼睛已经好多了,不知是谁给他上了药,视野清明,看什么都清晰。
以致于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头顶,白衣青年正在低头看他,视线碰撞,这张令他神魂颠倒的脸清晰地撞入眼底。
皇帝绸缎似的黑发披落,铺开无边墨色,肌肤显得愈加白,质如冷霜,冰姿雪貌,清清冷冷的。
赢秀看得出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低头思索了一下,不再理会皇帝,转身爬向里侧,拿起角落里的金链,自顾自地往自己脚踝上套。
层叠次落的帷幕后,少年低头认真地套了一会儿,总算将金链穿了进去,鎏金精致的金环束着伶仃的脚踝,有些松垮,一挣就能挣脱开来。
他研究了一下,发现没法套得更牢,也不再理会,转头朝皇帝扬起手中的金链,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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