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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芳菲道:“先前那几个冤死在这楼里的残魂?”
“不像。”贺凌霄说:“你知不知道画皮鬼?”
顾芳菲恍然大悟地一拍窗子。
所谓画皮鬼,则为人死后残留的一缕怨念不去化成的恶鬼。因没有实体则借笔墨为自己描摹副躯体,但毕竟笔墨有限,若想再灵活精细些某些部件还需从活人身上取,纸人点睛正是这个意思。
贺凌霄方才看那少女翻来覆去只会重复那两句话,约莫就是因为口里的舌头是才从别人口中割下来安上去的,用得还不大灵活。那想必就是原身死前最后说得两句话了。
至于头上簪花蓝红两别,大概就是用来区分活人和纸人的,贺凌霄回忆了下今日堂内二者各数,簪蓝者寥寥,约只有十个。也就是说,这整座青楼里的,都是些浆糊的纸人。
这些纸人既是为自己寻眼珠,自然是要挑相貌好些的下手。在这楼内被刨腹挖肝的应也是这群纸人干的,怪不得逃得如此快。只是那些被挖出来的脏腑用来做什么了?
顾芳菲显然与他想得相同,翻手夹出张符纸,低声喝道:“去!”
贺凌霄认出那是张寻踪符,可嗅血气辨位。符纸得令,顺着窗檐而下,没入缝隙中瞧不见了。
“这些画皮鬼不知背后是否得人指示,还得想办法将人揪出来。”顾芳菲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有机会看看这些画皮鬼听命于谁,寻个机会绑了她。”
正说着,她怀中忽有什么透出点微弱亮光。顾芳菲掏出一看,面色倏然变了。
“贾府出事了。”她匆匆忙忙起了身,“我去一趟,等等再来。你……”
她皱眉看着贺凌霄,抬手结了个法印,金光在这整栋楼上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在他屋内的四面墙壁上蔓延开。顾芳菲道:“有金光符护着这屋子邪魔进不来,你不要自己跑出去找死,谁来了也别再开门,等我回来,听着没有!”
现下她这样子,倒还真有些太巽二师姐的样子了。贺凌霄看着她,唇侧勾起来,乖乖回道:“是,听着了。”
顾芳菲狐疑看了他眼,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多言,一根指头威胁似的指了指他,纵身一跃,身形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桌上烛火仍在轻轻摇着,贺凌霄侧头看了眼,出气吹熄了。
房内霎时陷入浓浓暗色,借着夜色掩盖,他打开了房门
外头寂静,时下夜深,那些狎妓的嫖客早已睡去,半点人声也没有。贺凌霄无声压紧房门,揣着长秋,直奔了白日出事的那间屋子去。
他脚步踩在木地板上,轻无声响地飘了过去,拉开那扇房门,见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已被人殓走,地上血迹也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虽时下尚还不能算能立即住人,但好歹是不像先前那样骇人了。
贺凌霄背手关紧房门,在桌面抹了下,连层薄灰也没有。他用脚尖碾了把之前铺了血肠的地板,那些板子被血浸透了,虽已用水冲过,但血迹还是渗进了缝隙中,一踩便冒出浓郁腥气。
床铺亦无异常,被褥已被收去了,贺凌霄左右摁了摁,弯下腰看向床底,却对上了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
真就只一颗,不知是什么原因被那画皮鬼扔在了此处,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死不瞑目地瞪着贺凌霄。贺凌霄与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撕了自己衣裳上的一块布,两指裹着将之掏出来。眼珠一挪开,便叫他看见床底最里头有几道极小的血痕,已干涸得发了黑,不分你我地扭在一起,似乎像个字。
贺凌霄仔细辨认了会,瞧出那是个潦草的“缚”字。
缚?
床板实在太狭隘,贺凌霄竭力把半个身子探进去,也只能堪堪摸到那字一把。床板下没有其他字迹了,贺凌霄钻出来,整个房间内探查了番,也没再找着第二个字。
是什么东西被缚在下面了?缚,缚。贺凌霄随手将那眼珠搁在床板上,心里想,其他房内还会不会有?又轻若无声地从门缝中飘了出去。
二楼共有二十四间房,空房仅余五间。贺凌霄一一探过,各在西南两间床底一模一样的位置发现两个字,分别为缚得生。
缚,得,生。
这三间房的位置在他心底过了一遍,西南北,各居正角,上悬七星。贺凌霄背在身后的手指来回掐动,二十四件房各对二十四方位。贺凌霄算出余下几字位置,九字,这楼的布局是个十二字的法阵。
十二字的法阵都有什么?贺凌霄将那三个字在嘴里来回过了遍,无意识地伸手往怀中一摸,摸到那块血鱼佩,已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
先得回房去。贺凌霄匆匆将那玉佩放好了。顾芳菲此前言过会来找他,他已在外耽误了许多时间,若顾芳菲比他先回一步免不了又要一顿责骂。心下思绪万千地回了房,两扇门板一推开,却叫他刹那回了神。
这屋里有第二个人在。
天色太暗,所见之处全是黑色,只能隐隐辨出那些家具的轮廓。贺凌霄一手摁上了怀中的长秋剑上,佯装不察,反手合上门。
这人的气息压得极低,定非等闲。在哪?贺凌霄放轻了呼吸,耳边忽捕捉到了东南角落一点极轻的呼吸。
抓到了!眨眼间他怀中长秋出了鞘,剑光凌厉击去,却迎来声“铛”的撞击声,来者挟着刺人寒意,威力之大,直震得贺凌霄手腕发麻。那人手中剑轻轻一点,长秋便从他手中脱了出去,跌去了地上。
这人完全不是自己可应付的,贺凌霄一惊,脑中飞快闪着怎么逃,余光瞥见来人白色衣袍,又愣住了。
白衣,寒气。
他僵硬地去看那人手中的剑。
拂霜。
白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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