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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观玉从清阳峰下来时,正撞上了偷偷摸摸试图翻回大殿的贺凌霄。
他没有动,站在阴影处看着他。贺凌霄偷鸡摸狗惯了,对此等上不得台面之事干得比吃饭还熟悉,麻利地翻进了窗子,人站稳了,忽然脊背一凉,莫名其妙就觉得有点不详。
他原地僵了下,随即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便跑。只可惜上身才刚出溜了个小头,后衣领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贺凌霄:“……”
人要是倒霉起来,那可真是喝凉水都能塞牙。
他没敢回头,心底下已经能猜着是谁,脑子里正疯狂想着对策。白观玉一手拎着他,问:“去哪了?”
“……真人。”贺凌霄道:“弟子方才好像听着外面有很多人说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着出来看一看。”
这个理由找得其实算好,方才那动静闹得如此大,估计满山上下的人都被吵醒了,贺凌霄出来看一眼也无可厚非。白观玉盯着他,目光落在他乌黑的后脑勺和因被他扯着衣领而缩起来的肩膀,问:“看着什么了?”
贺凌霄:“……月亮挺圆的?”
脖子一松,白观玉放开了他,这是叫他混过去了。贺凌霄暗松了口气,小心回了头,见白观玉正在他身后垂眼看着他。
二人中间隔着扇窄窗,白观玉站在外头,袍上盛着月光,面上神色淡漠。贺凌霄对上他的眼,不知怎么就隐约觉得他还有话说,叫他:“真人?”
白观玉道:“陈捡生。”
贺凌霄:“弟子在?”
白观玉却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会,什么也没说,抬步离开了窗前,进了大殿。留下贺凌霄茫然不解其意,看着白观玉进了殿门,看都没看他一眼地进了房,木门一关,满室寂静。
太巽这批新进的弟子入山才不过三月,尚还连剑都拿不稳当,比这些孩子入山稍早些的弟子们都自发或受命下山去了,山中前所未有的空荡。
贺凌霄上课时向来是躲在最角落处,授讲人不是个好鸟,贺凌霄不怎么愿意搭理他。这日练剑,与他搭伙的正是前些日子带着把剑找他麻烦的马孰。弟子比剑时拿得是统一的木剑,马孰没了宝剑撑腰,上回又叫他一脚踹晕过去,两条腿抖得厉害,如临大敌地瞪着他。
“抖得跟筛子似的。”贺凌霄说:“我是要吃了你么?”
“你,你……”马孰战战兢兢道:“这回就在镜棋道人眼皮子底下,你那些龌龊手段使不出来,我不怕你!”
贺凌霄一只脚画圈跨出去,对他伸了只手,示意他来。
马孰视死如归地冲了上去。
弟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贺凌霄本没打算多为难他,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孩子,何必呢?他规规矩矩接下他毫无章法的剑招,马孰手也抖脚也抖,破罐子破摔地乱砍一通,贺凌霄遛狗似的遛了他几招,心下好笑,持剑的手一转,木剑磕在他肩膀上,这就算是他“输了”。
就在他磕过来的那一刹,马孰神色慌了下,忽然扬起袖子对他一挥,便有股极细的粉末铺天盖地地吹到了贺凌霄的脸上。
他反应很快,当下便抬袖捂住了口鼻,只是距离太近,避无可避地叫他吸进去了一点。贺凌霄皱眉道:“你对着我撒了什么?”
马孰神情很奇异,那是种大仇得报,又相当惶恐不安的割裂感,口中却不认,“你在说什么?”
贺凌霄手中的木剑打了个旋,抵着马孰的脖子将他重重摁在地上。马孰叫这下砸得眼前发黑,睁眼便见贺凌霄挨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你刚才,对着我撒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孰挣扎着,“你放开我!”
“你知不知道,木剑也是能杀人的。”贺凌霄寒声道:“你想试试?”
马孰难辨他说得话是真是假,但木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竟真得让他生出即将要穿透脖子的错觉,吓得他大声叫道:“救命!救命!道人救我!”
一把木剑横在了两人中间。
镜棋手中拿着木剑,灌注真气,将贺凌霄的剑一寸寸逼开了。
他面上带着笑,“只是比试罢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见了吧。”贺凌霄冷笑道:“你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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