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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凌霄走得匆匆,压根没回头看一眼。走在最后头的谢寂回首,见是那供台上只剩一半的泥神像倒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唯剩面上一只彩绘的眼,空泛泛地正望着他们。
一路上,他们见着个人便打听华易郎子修现在在哪,问了半天,打听到他人正在某山洞上布阵。赶到那山洞上时,郎子修正独自靠着树荫乘凉,这个好吃懒做的势利小人,果然又是指使着手下众弟子去四处为他卖命,自己好坐享其成了。
郎子修见了他四人时神色颇有意外,站起了身,“几位找我有事?”
贺凌霄冷笑道:“是你拿了我的符纸吧?”
郎子修确实拿了,但拒不承认,笑道:“什么符纸?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少装蒜。”贺凌霄指头恶狠狠地点了点他,“不承认我等会就上去搜,要叫我搜出来抽不死你个狗东西。”
郎子修这人对偷奸耍滑这方面颇有造诣,知道偷懒不能当着众人面偷。因此选得这处山洞隐秘非常,背靠几颗参天大树,灌木满生,是个极难找着的地方。郎子修站在原地微笑着看了他们片刻,四面只能听得鸟叫虫鸣声,没有别人来,面皮忽然一抹,露出个阴测测的恶笑,“我拿了又怎么样?几张破符纸而已,穷酸的东西,也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的来找?”
果然是他,贺凌霄匪夷所思,“你真是有病吧?赶快还给我!不然叫你等会哭都哭不出来!”
“呦,大名鼎鼎的太巽首徒要教训人啦,可真是吓死我了!”郎子修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成日装的耀武扬威的,一个叛徒和邪物生出来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跳来跳去,不怕脏了我的眼!”
他真是仗着没人看见装都不装了,贺凌霄拔了长秋,“等着,我现在就抽死你。”
“你敢跟我动手我回头就去和他们说你们几人合伙要抢我的玉牌,你说他们会信谁?还有你,你是谁?”郎子修看向谢寂,两只眼睛阴森森的一眯,“你是什么人?我从没见过你,你是哪里来的不三不四的东西?哦,你是跟他们里应外合勾搭上的,你以为你能骗过那些刚入道的蠢货也就能骗过我?我看你来路不正,不像正统出身,你是邪修吧!”
谢寂斜斜挑眉,“哪来的狗吠?”
余下三人心里都是一惊,拿不准他是随口含血喷人还是真看出来了点门道,顾芳菲怒道:“华易山上的那些人都瞎了眼了吧!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货色?”
郎子修当即调转了矛头,“我再怎么也比你强,听说你娘是不知跟哪个野男人生下了你?哈哈哈!一个野杂种,我看你跟你娘也是一路人,装什么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背地里都叫人玩烂了吧?”
说到这里,他面露猥琐,不知是不是真这样干过许多次,“瞧你长得还不错,若跟了我,我也能叫你爽一爽。”
顾芳菲怒不可遏,两步冲上去,快得像道闪电,砰一拳砸在郎子修脸上。郎子修叫这一拳砸得倒了地,鼻血哗哗留了满面,愕然大叫:“你敢打我?!”
顾芳菲恶狠狠又踹了两脚,“打你都算脏了我的手!”
郎子修飞身逃到身后一棵树上,“别过来!你敢再动手我出去就让我师尊上太巽告你的状!”
“我怕你告啊?”顾芳菲说:“先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去告了!”
眼看几个人都摩拳擦掌要靠过来了,想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郎子修见状又怂,大喊道:“你们这些以多欺少的小人!这样合起伙来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我不过就是拿了你几张符纸,还给你不就好了!”
他从袖中掏出几张符纸,洋洋洒洒撒出去,贺凌霄冷冷道:“我不要了,今天不打死你我就拔剑自刎,看掌!”
郎子修惨叫一声,慌忙逃窜,“你们这样不算英雄好汉!卑鄙无耻!要打就选一个出来跟我打!以多欺少算什么正人君子……你!就你!”
郎子修忙指了这几个人看起来年纪最小,资历最浅的李馥宣,“你来跟我打!”
李馥宣骤然被点了名,意外道:“我?”
“你!”郎子修道:“怎么!你是不敢吗!”
“阿宣去!”顾芳菲森森冷笑,“给我把他的五脏六腑抽出来!”
李馥宣愣了下,倒也应了。只是他年纪尚小,入门又没两年,行春还未给他赐剑,他现下拿的是太巽山弟子统一的铁剑,与郎子修手中的那柄宝剑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力。
贺凌霄瞧出他心下忧虑,将自己的长秋抛给他,“阿宣接着!”
李馥宣接了,与郎子修两两相对站定,甚至还规规矩矩摆好了起手式,“请赐教。”
郎子修大喊一声冲了上来。
郎子修其人虽心术不正剑术不精,到底也比李馥宣早练了十年剑,在剑术上能压他一头。过了几个来回后,郎子修发现他果然如自己所想那样稍逊一筹,一时心下大喜,嘴贱的毛病又犯了,“他们叫你阿宣?哦,你就是那个李馥宣吧。”
李馥宣走剑认真,双唇紧抿,并不为他所动,郎子修接着恶毒道:“我知道你,你相当有名!听说你是走后门才进的太巽内门?成日跟在师兄师姐后头捡剩饭吃,你怎么跟一条狗一样啊!真是笑死人了!”
李馥宣叫他说的面色一白,隐隐戳到了内心的痛处,使出全力一击,却叫郎子修轻飘飘挡下,“你还是再回家修个二十年再来跟我打吧!同是太巽出身,你和那姓贺的差别怎么这样大?凭你这样的身手,我看要不是有人替你求情有个八百年也难进太巽内门!你真以为穿一身好衣裳就是仙家弟子啦?装什么高门贵子!”
顾芳菲喊道:“阿宣别听他胡说!往死里抽他!”
李馥宣面色愈发白了,拼劲全力出剑,却都能叫对面人轻松拨下。长秋拿在他手里,他却微微发着抖,竟有些拿不住,只觉得这把举世闻名的剑拿在他手里如何都不相衬,重得几乎要带着他一起沉入地底去。
郎子修抓准了这个时机,举剑向他刺来,李馥宣急急侧头一避,鬓旁两条垂发荡起,上头坠着的那鲸骨所造的骨扣相撞,脆响轻鸣。
“没用的穷酸东西!只会捡人剩饭吃的癞皮狗!”郎子修还在大叫,“快快滚回家去吧!”
李馥宣脑中“嗡”的一声。
发上骨扣隐有红光一闪,隐秘非常。李馥宣侧了脸看他,下唇微颤,凤眼赤红,怒喝一声,抬剑全力刺过去!
——扑哧。
铁刃穿破血肉,湿淋淋的闷响。郎子修面有惊愕,低头看去——却只见自己左胸处穿骨而出的一把剑,横生着切断了他的心脉。他僵着眼珠直愣愣地瞧了眼李馥宣,仿佛是不敢相信似的,仰头倒下去,露出了李馥宣面色惨白,恐惧非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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