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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贺凌霄睁开眼,先看见的是一片白,白得像雪,像云,白得他茫然了半刻,才想起来这是他师尊着白衣的胸膛。
两条手臂环着他,叫他很难动弹半分。贺凌霄竭力抬了头,见白观玉还未醒来,阖着双目,面容俊美地像天上的神君。贺凌霄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有可能是刚睡醒脑子没转过来,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
白观玉睁了眼,静静看着他。
贺凌霄手指一颤,火燎似的收回手,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对他露出个笑,“师尊,您醒了?”
话出口,贺凌霄面上笑容未变,心下骂了自己一句:废话。白观玉却认真回了:“嗯。”
“嗯嗯嗯嗯。”贺凌霄说,“起来吗?”
“好。”
白观玉的手臂收回去了,贺凌霄连忙起了身,里衣睡乱了,松松垮垮挂在他肩头,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白观玉的视线移开了,淡淡嘱咐道:“衣裳穿好。”
“……哦。”
贺凌霄两三下把衣裳拢好了,接着套外衣。他站到窗前随手抓了把头发,嘴里叼着发带,连镜子也不看就想随手扎了算了。结果就有一只手将发带从他嘴里拿走了,白观玉站到他身后,拿着发梳接替了他胡乱扎头发的手。贺凌霄一时就惊呆了,问他:“师尊是要给弟子束发吗?”
白观玉:“嗯。”
这可真是头一回,贺凌霄当时就不敢乱动了,站得比白观玉听他背书的时候还直。发梳轻轻梳过他的发丝,动作竟然还很认真仔细。贺凌霄站了一会,眼睛看着窗子底下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不知怎么就突然笑了一声,说:“师尊,您知不知道民间的男子到了二十都要行冠礼啊?”
“知道。”
贺凌霄笑着说:“我听人说,给人行冠礼的都是受礼者敬重的人,还得是个有名望的人才行。受了冠礼以后就是个大人了,那今天师尊算不算就是给弟子加冠了?”
白观玉说:“我手中只有发带,没有冠。”
“不重要不重要。”贺凌霄说,“都一样,总之给我加冠的人是师尊就行。我还听说这天师长都会给受冠的人赐个字,代表以后出去就是有名有号的人了,师尊也赐我一个吧?”
道门中人大多不按尘世的规矩来,师长赐剑便如同加冠,不论当时年岁几何,从今以后就是个要背上责任的修士了。至于字这种东西就更没人讲究了,成年后得了封号的叫封号,没封号的叫法号,得字也就多此一举,大可不必。他的“悯”字也就是个小时候的小字,相当于乳名。谁会拿自己的乳名闯荡江湖啊?那简直是丢死人了。
白观玉问他:“想要?”
贺凌霄也就是随口一说,顺着就开始胡说八道:“想要。这样我以后出去就告诉别人自己的字,想一想冠礼后就可以娶亲了,字给外人叫,名就只给……嘶!”
白观玉面不改色,发带打了个结,“好了。”
“……哦,哦。”贺凌霄讪讪自己摸了摸,觉得方才发根处那一瞬间的微疼只是他的幻觉。他转眼将这事抛去了脑后,说:“弟子帮您束冠吧?”
白观玉停了下,才说:“嗯。”
贺凌霄现如今替他束冠已是十分得心应手,梳发时没话找话,“师尊,您的冠是谁给的?”
“你师祖。”
“这个吗?”
“不是。收在九遏峰中。”
“哦。”贺凌霄想了想,“那您怎么不赐弟子一个啊?”
白观玉静了好半天,“真这么想要?”
贺凌霄一愣,说:“也不是……我就是问问。”
修行人是没有拘束这么多的,束冠的束带的钗簪的比比皆是,除个别宗门有特别要求的,其他都是喜欢什么用什么,哪个顺手用什么。贺凌霄真就只是随口一说,真给他发冠估计他也不会带,嫌麻烦。白观玉说:“真喜欢,等会买一个给你。”
“街上随便买一个吗?”
“你想要哪里的?”
贺凌霄说:“当年师祖是从哪里得了冠赐您,弟子就要一样的。”
白观玉说:“好。”
嗯?贺凌霄心想:真给啊?
他师祖当年得来的肯定不会是从大街上随便买的,说不好也得是什么稀世难得的宝贝。贺凌霄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赚了赚了,清朗道:“多谢师尊!”
贺凌霄没瞧见,白观玉惯常紧抿的唇侧有了点笑意,像池水中轻漾起的涟漪。出了客栈,贺凌霄站在大太阳底下伸了个懒腰,问身旁人:“师尊,往哪走?”
白观玉:“往南,去一个地方。”
贺凌霄:“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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