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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贺凌霄没少在白观玉的“教导”下吃过苦头。
他那会可不像现在这样好说话,说要练两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半刻钟也不能少。贺凌霄幼年时每每练到最后总是累得剑也拿不动,站在那直打哆嗦,白观玉也是同样不近人情地说:“还差一炷香,重来。”
贺凌霄小时候总想,等我长大了,变强了,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他的拂霜剑扔到山底下去,扔到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去。他幼年至少年初期,不是叫拂霜剑打得屁滚尿流就是拿着拂霜剑被练得屁滚尿流。再等他长大了一点,有了自己的长秋剑,白观玉也就再没有允他拿拂霜剑练习过,后来贺凌霄再瞧见他的拂霜剑时,竟然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怀念。
要是不算他人事不省的那三百年,贺凌霄活到如今二十余载,白观玉和他那柄拂霜剑一度是他生活的全部。至于太巽——贺凌霄也曾经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太巽自然也很重要,但是他认为太巽是家,那是因为白观玉在那里。白观玉要在九遏峰,九遏峰就是他的家,白观玉要搬去别的峰,别的峰也能是他的家,白观玉要是去了别的宗门……随便了,白观玉去哪他就去哪,反正不是白观玉就不行,没有白观玉就不行。
贺凌霄埋在他怀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师尊,你会不会收别人做弟子啊?”
“不会。”
他答得这样快又笃定,倒是叫贺凌霄愣了一下,再问:“为什么?”
白观玉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你就够了。”
贺凌霄说:“一辈子只收我一个?”
“嗯。”
“真的?”
“真的。”
“不骗我?”
“不骗你。”
贺凌霄又想笑,明知道自己跟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白观玉竟然还每句话都认真答了。又没头没尾地说:“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白观玉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一样的。”
什么一样?
一样是我最重要的人。
人一辈子有多长啊,长到放眼望不到头,长到日落起又升千万次,长到一生要遇到许多人,要犯过许多错。人一辈子又有多短,短到弹指一挥瞬息而过,垂髫眨眼能变了白发,短到与谁的缘分片刻就到了头。一生来来去去,日头高升再落,我不想其他,只想你万事安好,顺遂无忧。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他们在圆月下相拥了会,须臾回了房。长阳宗的客殿可不像城镇客栈那样只有一间屋子,可贺凌霄还是趁夜色摸到了白观玉房中,在门口处叫他:“师尊?”
白观玉早就听到了他的动静,夜色中寂静片刻,他问:“怎么?”
“我能和您一起睡吗?”贺凌霄说:“弟子能进来吗?”
黑暗中久久没有动静,良久,听着像是有人极轻的叹了一口气。白观玉说:“进来吧。”
贺凌霄立刻快速关上房门,生怕他反悔似的上了床榻,深谙得寸进尺之道,快声又问:“我能跟您盖同一条被子吗?”
这一回,他不待白观玉答便迅猛地钻进了他被中,斩钉截铁道:“多谢师尊!”
白观玉没有再出声了。
贺凌霄还是同昨夜那样,蜷在他身边,偷摸攥住了他的衣角。听着身旁人浅而轻的呼吸声,安心地闭上了眼。
次日晨起,师徒二人随着柳岚心下山去探查城中异常处,柳岚心道:“来报的弟子说是在外遇到了此地县令家的大公子携其新妇吃茶,观那二人行为举止有些异样,不大像寻常人。最重要的是,这位新妇怀着身孕,听城民说她早过了足月的日子,说是算算都快要有十一个月了。”
“十一个月?”贺凌霄讶异一番,赞同道:“那是相当不正常了。”
“岂止。”柳岚心皱着一双细眉,“十一个月未产,胎儿是否还能存活难论,怀胎者定也要日日煎熬受苦,哪还能这样上街吃茶?生孩子可是件天大的事,闹不好是要一尸两命,不能马虎。我想这两人身上是有点什么蹊跷,说不好也是早就不是活人了。”
贺凌霄心想有理,既事情出在县衙府,不知长阳宗打算怎么做?长阳宗既庇着兰香泽,与当地官府应当也多多少少有点交情的吧。正想着,几人到了街上,有百姓远远瞧见他们,登时惊慌失措大叫道:“是长阳宗的衣服!长阳宗的人又来了!”
贺凌霄:“嗯?”
满街城民立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买卖的扛货的赶路的都停了动作,想围过来又不敢围,警惕而仇恨地瞪着这头。贺凌霄心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问她:“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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