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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什么狡辩的必要,在挑战别人耐心这件事上,尤天白是专业的,但他没想到休马会因为肢体接触生气,这姑且算是肢体接触。
他转回身子,正对方向盘,抬手把那东西向后扔,沉重的硅胶体掉在了纸箱上,之后又砸在了什么包装盒上,稀里哗啦,排山倒海,大概是掉了一地,但没人回头,如果此时车上还有第三个人,他一定开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两个不管彼此死活的人。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我的行事风格了。”尤天白说着,抬起衣襟去摸烟盒,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出去透个气,离这个火药包远点,“再说我干什么了?”
休马抱着手臂盯窗外,他的视线刻意避开了后视镜,但还是能看到尤天白把烟拿了出来——这人要逃。在休马抢先一步回过头时,尤天白的手已经放在车门锁扣上了。
“我说的是,以后不要把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了。”
尤老板鬼鬼祟祟想开门的手顿住了,他等了一秒钟才转过头来看,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
休马仍保持着揣起手臂的姿势,他很确信倒霉老板听清他说什么了。
“我不打算用你这些东西,”他重复了一遍,顺便加上解释,“它们对我没吸引力,我不想用,也不感兴趣。”
老板很茫然,所以他也没有说太绝:“欢迎你自己用。”
但光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休马很快补充解释:“不要在我面前,不要让我知道。”
补充说明到此为止,一顿输出让尤天白有些茫然,倒霉老板略微心虚,思索着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这家伙,不会是婚前守贞主义吧——不对,你不是,因为你是——”
喜欢男人的。
回答尤天白的是一声关门响,休马抢在他之前开了门下车,空留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希望外面不是很冷,毕竟少爷下去的时候没穿外套,北风里,他的帽衫绳子被吹到了脑袋边,和金发一起,片刻,他的手伸到耳后,拽走了帽绳,但是头连转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尤天白看了看手上的烟,又压低脑袋看窗外,这小子没有回来的意思,他把烟叼回嘴里,想了想又抽出来放进烟盒。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点什么。
所以到底做错了什么?
少爷不是刚见面时的少爷了,嚣张里多了些金贵,不是指干活和算账方面,少爷是个好员工,但他终究是少爷,尤其是生气的时候,这种时候尤天白只想喊他主子。
不过少爷这个想去牡丹江的愿望也未必不能实现。
离谱的事情尤天白干过不少,回去看一趟老情人又算得了什么?没准儿少爷真的只是想去见见世面看看大人的交谈,如果这点小愿望都不能带着员工实现,自己这个老板也当得太失败了吧?
但话这么一说,只是单纯去看一眼又显得没事找事了,尤天白有一条做人原则,那就是如果真要找事,就往大了找。
春风卷着路边花坛的残枝,外头不可能不冷。尤天白压低了脑袋打开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嗡嗡响着降到底。
“上来吧,主子!”
这称呼把前面的休马喊得一愣,他稍微转了脑袋,但没正眼看尤天白,但是嘴张开了:
“你叫我什么?”
尤天白是不想再把这两个字喊一遍了,他目视前方:
“我改主意了,我带你去牡丹江。”
此话一出,外面的金色脑袋马上就转过来了,速度之快简直带着响,休马往回一步按上车窗框,眼睛看着他问:
“你真带我去吗?”
原来这么好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少爷执着着想去牡丹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亲口说过那刀不要也行,尤天白也不信开着法拉利的人会为了点零头走黑土翻玉米地就为了去玻璃厂,难道他真是想看孙久?
这么一想,好像这俩人的第一次见面真是不怎么愉快。
他没去看休马,拉着安全带说:“手抬起来,要关窗户了。”
少爷忙不迭抬了手,拉开车门回了车里,兴冲冲看着一脸平静的老板。尤天白有种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狗瞧着。
“系安全带吧。”他提醒休马。
少爷贼听话,边系着卡扣边问:“牡丹江是不是离这里挺远的?”
“不远,东北怎么会有远地方?”尤老板运筹帷幄。
两边安全带系好,车却没动,尤天白会心一笑:
“我们也不急,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尤天白可带着他去过不少所谓的好地方,但休马没想他这次去的竟然是这样的好地方。
一个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走过的吉林到黑龙江的省道上,见到了那位曾经批发给他们渐变硅胶触手的老表,只不过这次,他的面前已经摆上了笔墨纸砚。
“事情就是这样了,请把唢呐队借给我们。”
笔墨纸砚之后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八仙凳上的尤天白,他身后是背着手站在一旁的休马,此时此刻正大气也不敢出,原因有二,一是他没听懂唢呐队是要干什么的,二是他还是听不懂老表说话。
看起来颇为严肃的氛围里,老表抄起面前的毛笔,挽起袖子,气定神闲落下毛笔,开口又是一句他听不懂的粤语。
人有这么一个毛病,听别人在用自己不懂的语言对答如流时,就会有种其他生物在自己耳边对话的错觉,这种错觉一旦产生就会扎根,接着就会演变成节奏,鸟语花香,袅袅余音,休马只想笑。
在尤天白对这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对答如流的时候,休马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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