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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五菱宏光停在了小区楼下。这个时间连晚归的行人都没有,车辆就更不用说了,尤天白把车停好,第一件事是下车看了圈有没有人跟着。
“你还真谨慎啊!”休马下了车,插着衣口袋看他。
小区里连个夜灯都没有,最近的车道离这儿也有一百米,尤天白盯着风走回来,把他的话呛回去:“这不是怕你被抓走。”
这倒不是场面话,从夜宵摊上离开后,不安的感觉也一直没消散,尤天白向来不是直觉准的人,但是这股直觉强烈到没法自行消散。
可是他也不敢说,总觉得说了就会灵,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那种灵。他也不知道这种不好会发生在谁身上,自己还是少爷。
黑黢黢的夜里,遥远的棚户区传来狗叫声。往上看,住宅楼的灯也没亮上几盏,他们俩是唯一夜归的住客。开了单元门,轻手轻脚往楼上爬,像是晚自习之后偷偷跑去游戏厅的青少年一般,连大气都不敢有,打开属于自己的房门后,尤天白一声长出气,把外套脱下来,甩上衣服架。
走之前他特意给少爷留了盏灯,现在灯留给了他自己。该说不说,想要的温暖感还是有的,暖气正足,灯也是暖色的,尤天白活动着僵硬的颈椎,不动声色地去开窗。
他连着几天下午都在那里抽烟,他可不想让好不容易回家的少爷闻出来。
回头望客厅,这是他自己断断续续住了快三年的房子,最近才有一点生活的样子,虽然这期间也孤单了三天,今晚也差一点就孤单了,代价是五千一晚的酒店套房白定——不过他倒是没有担心少爷钱包的意思。
“你,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他更想担心少爷的人。他想用个迂回点的方式问问这人是不是跟自己有一样的预感。
休马正在四处找地方放他那件紫菜卷般的盘龙衫,闻声抬起了脑袋。
“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吗?”少爷用了和他一样的句式回答他,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尤天白明白了,少爷以为他在问酒店里的事情。确实,这种事情上,尤天白应该更有经验,他的确更有经验。
他把手边的窗户又欠开了点缝,清清嗓子。
此时需要说明一下,尤天白的经验仅限于自己和其他有经验人士,他对一些初体验其实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有也忘了。
但尤天白不想承认。
“啊,是。”尤天白迅速回到行万里路的老司机身份,“所以你现在有不舒服吗?”
休马倒是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尤天白难得有主动关心他的时候,不能啥也答不上来,这多不给面子。
“没有,”休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你挺健康的,没什么味道,至少味道不大。”
好像有点过于实话实说了。
沉默如同丰水期的松花江水,蜂拥而至。尤天白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这是褒奖还是贬损,把刚刚开大的窗户重新关小了。在他找到抹平冷场的暖场话之前,少爷抢先开口了:
“既然你都问我了,那我也问你点问题。”
尤天白抿了抿嘴,靠在厨房门上,抬起下巴示意他尽管问,虽然他也不知道少爷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是什么。
“你厨房那些就用过一两次的调料,”他眼神向着柜门里示意了下,“是姓孙的买的吗?”
指两人刚进门时就放在柜台上的油盐酱醋,不便宜,也没用过一两次的拿几瓶——在休马自己动手做饭以前,就抢先把它们关进了橱柜大牢。
厨房门边,尤天白还在一动不动地倚着,心里一边佩服少爷的观察能力,一边骂自己怎么忘了把它们扔了。
“是。”尤天白也选择实话实说,“我也带他回过这里。”
谈话间,滔滔向前的松花江水猛然停下了,接着便是刺骨的冷风,刹那之间,冰天雪地,天寒地冻。
“不过我不是让你别提他了吗?”肉眼可见的,尤天白有点气不顺。
“我不是在怪你带他回来过,”休马也答得很快,“不是在说这些,没事。”
这些,哪些?
越是装作过得开心活得肆意的,内心越是煎熬,同样的,越是说没事的,越是有事。
尤天白算是咂摸出来不对的感觉在哪里了,少爷,休马本人,一直有种藏着事情的感觉,从酒店回来后——不对,要再往前,从办假证的农贸集市出来之后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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