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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一路上山,关卡极多,地势极险,好在把守的教众一见上官云,个个都显得十分恭敬。走到总坛时,楚曦已有些气喘吁吁。上官云命人迅速将讯息递上黑木崖,就说已拿住风雷堂主,先送去水牢关押,杨总管若有号令,请再速速通传。
随后,他领着楚曦等人,若无其事地向水牢行去。守卫的教众见上官云到来,哪敢多做盘问,立即将几人引了进去。一进水牢,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和阴寒之气便扑面而来,楚曦小心地拉上围巾,掩住口鼻,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通道两侧是一个个半淹在水中的铁笼,里面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或铁链拖动的哗啦声,更添几分恐怖。上官云径直走向最深处一个格外坚固的牢房,这里连牢门都由精铁铸成,里面的人半身浸在冰冷刺骨的污水中,四肢都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墙壁上,只能勉强抬起头来。
那人听到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他须发虬结,衣衫褴褛,脸色因长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带着不屈的野性。
他一眼就认出了上官云,立刻啐了一口,大骂道:“上官云,你这东方逆贼的走狗!今日怎么有空到爷爷这水牢里来闻臭味?是不是爷爷的大限到了,那姓杨的阉货让你来送爷爷上路?”
这几句话骂得粗俗难听,上官云面露尴尬,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任我行立即上前一步,伸手将斗笠抬起,沉声道:“向兄弟,还认得我吗?十二年不见,你这火爆脾气,倒是一点没改。”
这声音……向问天再熟悉不过!他浑身剧震,连带着那一串串铁链子也发出阵阵声响。原本充斥着狂怒与鄙夷的双目骤然睁大,语声都变得嘶哑而颤抖:“教……教主!”
“是我。”任我行挥了挥手,示意外面还有狱卒看守,声音也压低了些,“向兄弟,此刻……当是你重见天日之时!那些旧账,咱们也该和东方不败好好算算了!”
话音刚落,水牢之外便传来一阵银铃声响,由远及近。上官云连忙恭恭敬敬地出迎,楚曦向令狐冲低声解释:“这是教主的号令到了。”当即拉着令狐冲站好,与上官云一同大声喊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了进来,双手一扯,展开一幅黄布,倒真像是宣读圣旨一般,朗声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上官云办事得力,殊堪嘉尚。着立即带叛教逆贼上崖进见,不得有误!”
上官云连忙行礼,口中又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楚曦故意粗着嗓子,也跟着喊了一句。待传令教众一走,任我行与上官云立即动了起来,三两下就将水牢中的几个狱卒打晕在地,拿走钥匙,一股脑儿地捆了起来。
“向兄弟,你先换上他们的衣服,其他的事,路上再说。”任我行随手扒下一名狱卒身上的衣裳,塞到刚刚脱离桎梏的向问天手中。向问天脱去囚服,楚曦用一旁水桶中的清水替他冲洗了身子,这才换上狱卒衣裳,楚曦又迅速替他剃去胡须,这才勉强叫人认不出来。
童百熊在一旁瞧着,始终不发一言。上官云见向问天已经打理得当,知道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不敢怠慢,立即领着几人走出水牢,准备将童百熊押上黑木崖。
楚曦将他们的计划言简意赅地同向问天说了一遍,向问天听完,忍不住低声骂道:“好!好计策!老子在这水牢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有一日不骂那东方逆贼。如今任教主归来,咱们还怕他个鸟!”
几人沿着石阶继续上行,足足过了三道铁门,才到一道宽阔的大石门前。石门右边刻着“文成武德”,左首刻着“仁义英明”,横额之上更是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字,甚是气派。上官云与看守教众对过口令,递出腰牌,众人这才得以过关。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令狐冲心中颇觉新奇。楚曦拉了拉令狐冲的衣袖,伸手向上一指沉声说道:“令狐兄,上面便是黑木崖了,比起你们华山的思过崖,怕是更要险上百倍千倍。这竹篓上连着绞索绞盘,我们坐于其中,上面自有人将竹篓绞上去。”
令狐冲拉着楚曦的手,一起坐到竹篓之中,忍不住在他耳边小声道:“东方不败住得这样高,属下想见他一面,果真是为难之极。”
第79章笑傲行(五十八)进见教主……
一踏上黑木崖顶,便能看见一座巨大的汉白玉牌楼,牌楼上是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泽被苍生”。楚曦知道这牌楼乃新近所立,八成是杨莲亭为了讨好东方不败所建,要在这高崖之上造出一座这样气派的牌楼,中间正不知空耗了多少人力物力。
他伸手将蒙在脸上的大围巾又紧了紧,头发也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向问天和他一左一右,紧跟在童百熊身后,做出一副严密押解的模样。任我行与令狐冲在这黑木崖上较为面生,便大大咧咧地跟在上官云身侧。
牌楼右侧的小石屋中走出四名紫衣人来,都是杨莲亭手下的心腹之人。为首那人神色甚是倨傲,对上官云道:“上官长老立了大功,这可不容易啊,怕是立时便可升级了!”说完,用刀子般的眼神剜了童百熊一眼。
童百熊懒得与这等角色计较,反倒是上官云连忙上前两步,拱手道:“若有幸得教主提拔,绝不敢忘了几位的好处。”那人听他语气乖觉,显然是暗示答应高升后便来行贿,这才眉开眼笑地道:“上官长老不必客气,请这边走。”
楚曦在心中暗暗冷笑,这几个看门喽啰,平日里见了自己,少不得点头哈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上几句肉麻的谀辞。可见了其他教众,哪怕是上官云这样颇有身份的人物,也会立即拿出教主亲随的气派来,俨然成了在灵山公然索贿的阿难、迦叶,全然不知廉耻。
杨莲亭手下都是这等劣徒,自是不足为惧,真正棘手的,唯有才智过人、武功又高深莫测的……东方不败。
几人押着童百熊,沿着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走进大门,被另外两名紫衣人引入后厅。那两人显然也没将上官云放在眼里,别说看茶了,就连个座位也没安排。
上官云只得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许久,也不见杨莲亭出来,任我行几乎有些不耐烦。但那十二年牢狱之灾都熬过了,到了此刻,岂能功亏一篑?只得压下心头的怒气,又等了好一阵子。
又过了半晌,才听见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杨莲亭轻轻咳嗽一声,自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令狐冲本以为东方不败如此宠爱杨莲亭,此人必定是个和楚曦一般俊秀的美男子,不想他竟是个满脸虬髯的彪形大汉,当下心中不免有些尴尬。
杨莲亭负手站定,见童百熊浑身浴血,被粗绳牢牢绑缚,甚为满意地“嗯”了一声,这才转头对上官云道:“上官长老,你擒获叛教逆贼,立了大功,教主很是喜欢。”
上官云连忙躬身,语气也放得极为恭顺:“全是托教主的洪福,还有杨总管的悉心指点,属下不过是照教主的旨意办事,能为教主和杨总管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杨莲亭点了点头,大喇喇地在椅中一坐,目光一转向童百熊,便骤然阴冷了起来:“童百熊,你平日仗着教主善待,倚老卖老,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如今更与任我行父子勾结,意图叛教……”
童百熊不等他说完,便高声反问:“我对神教忠心耿耿,何来反叛之说?”
杨莲亭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他说话语声悦耳动听,但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任我行重入江湖,又与圣子勾结,意欲和教主捣乱,你难道不知?他们写信给你,你为何不向教主禀报?这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
童百熊也哼了一声,忍不住向任我行所在方向瞟了一眼:“任老弟与我多年不见,但仍瞧得起我,待我客客气气,当我是个朋友。至于圣子,他在对教中众人素有恩德,我对他向来敬佩,朋友直接有些书信往来,算得了什么大事?”
“胡说八道!”杨莲亭伸手一拍桌案,显然动了怒,“任我行父子纠集叛贼,要对教主不利!教主对他们父子甚为优待,这两人不思回报,反而大大对不起东方教主。你身为风雷堂主,倒与叛贼称兄道弟起来了?”
童百熊冷笑道:“只怕是教主对不起人家,不是人家对不起教主!”
“大胆!”杨莲亭猛地起身,看那架势,简直要将童百熊当场生吞活剥了。童百熊眼中也好似要喷出火来,眼看便要破口大骂。楚曦见状,急忙伸出手,在童百熊被缚的手腕上用力捏了两下,示意他暂且忍气,未见到东方不败之前,绝不能轻易与杨莲亭翻脸。
上官云在黑木崖上混迹这些年,早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当下适时地上前一步,恭敬道:“杨总管息怒!童长老毕竟是我教元老,执掌风雷堂多年,在教中威望素著。以属下拙见,属下以为,若要处置他,恐怕……还需请教主亲自示下,方能令他心服。”
楚曦又伸手拍了拍童百熊的手臂,童百熊立即冷哼一声,喊道:“不错,童某绝不会平白认下这叛教的罪名!但若是东方兄弟亲口下令,要治童某的罪,我也认了!”
杨莲亭眉头微蹙,似在斟酌。上官云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珠光宝气的锦囊,恭敬地塞到杨莲亭手中,低声道:“杨总管,属下此次出差,恰巧得了些珍珠宝石,正当孝敬总管。属下久未见教主金面,只盼总管让我参见一回,若得教主赏识,定当再重重酬谢。”
杨莲亭皮笑肉不笑地道:“自己兄弟,何必客气?教主面前,我替你多说好话便是。你且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瞧瞧。若教主有空,便传你进去。”一边说着,一边却熟练地将那袋宝物收入袖中,大模大样地进内去了。
楚曦心想此人贪婪成性,连收受贿赂之事都做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日月神教若再在他手中把持几年,不用左冷禅动手,怕是自己先分崩离析了。几人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出来一名紫衣侍者,高声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有令:着上官云带同俘虏进见!”
上官云忙躬身谢道:“多谢教主恩典!教主洪福齐天,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楚曦等人也跟着喊了几句这些肉麻话,随即押着童百熊,跟着上官云一同进入一条长廊。走廊上尽是执戟守卫的武士,过了三道大铁门后,又是数百名持刀武士排列两旁。见他们来了,也不把长刀撤开,众人只得躬身低头钻过,其中显然存了轻慢之意。
钻过刀阵,才到一扇气势恢宏的大门前。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上官云刚伸手揭开,前后立即各四杆长□□到,几乎扎进他胸背要害。上官云面色不变,只向内朗声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奉命押解俘虏前来,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
殿中不知是谁捏着嗓子高声宣道:“进见!”
上官云向后一挥手,领着几人走进大殿。这地方守卫森严,连楚曦都没有来过。只见里面没有开窗,殿门口点着明晃晃的蜡烛,一条极长的红毯自门口一直铺向深处的鎏金高座,足有三百来尺。远远可以看见一名长须老者坐于金座之上,身边点着两盏油灯,很是昏暗。
任我行与向问天深知东方不败的厉害,脚步不由得沉重了起来。上官云一直走到阶下,扑地跪倒,口中高声说道:“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三生有幸,得以叩见教主!”
楚曦见其他几人呆立不动,立时摆了摆手,跟着跪了下去。任我行与向问天等虽不情愿,但为了不在此时露馅,也跟着跪倒。令狐冲见他们都跪,自己也才跪了下去,却忍不住偷眼瞧着楚曦,又悄悄打量起这大殿来。
杨莲亭站在东方不败身旁,见童百熊并不跪倒,立即黑了脸色,正要开口,童百熊已抢先一步,大声对东方不败叫道:“东方兄弟,当真是你派人拿我?”
他声音苍老,但内力雄浑,气势十足,语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起来,显得威猛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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