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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美英、王兰、单言围在她身边,屏息等待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墙上那架老挂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
“电话通了吗?”姚晟楠踮着脚尖,好奇地想往里挤。
王兰立刻回头,对着几个吵吵嚷嚷的孩子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发出轻轻的“嘘”声。
孩子们立刻被这气氛感染,也学着她的样子,把胖乎乎的手指贴在嘟起的小嘴上,连最活泼的陶乐迎都乖乖闭紧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
终于,电话被接起。
“喂?哪位?”是画廊负责人的声音,只是比记忆中沙哑了许多,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搬动箱子的摩擦声。
“是我,陈逸凝。我上次……”
“陈女士啊,哎……”没等她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负责人停顿了一下,道,“正想怎么跟您说呢。”
陈逸凝的心咯噔一下。
“画廊,办不下去了。”男人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我最近手头经济比较紧张,准备把这个画廊卖了。”
也是他手欠,去赌场玩了一圈儿,就被人下了套,给套进去了,半生的心血都打了水漂。
陈逸凝的心猛地向下坠去,她握紧了听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画展……”
“哎哟,我的陈老师。”男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画廊都没了,还谈什么画展啊?对不住了啊,您的画挺好的,但……唉……”
后面的话,陈逸凝一个字也没听清了。
她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嗡鸣响,混杂着那句“画廊都没了,还谈什么画展啊?”在脑颅内反复回荡、撞击,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忘了对画廊负责人表示安慰,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机械地挂上了电话。
陈逸凝愣愣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灰白。
这么多天来的心血,无数个日夜的坚持,对未来的憧憬,都在这一刻被那通电话击得粉碎。
细心的舒美英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走上前,轻轻揽住陈逸凝肩膀:“怎么了?那边怎么说的?”
陈逸凝猛地扑进舒美英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复述出那个残酷的消息。
王兰、单言也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
然而,这些话,陈逸凝一句也听不进去。
舒美英看着姐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既是心疼又是着急。
她冲王兰和单言使了个眼色,很快,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关系紧密的几家。
傍晚时分,各家能拿主意的代表,舒美英、王兰、单言、宋尚德、还有刚下班回来的陶冠泽、陶振、陶忠和姜禾,都聚到了舒美英家不算宽敞的客厅里。
气氛有些沉闷,话题中心自然是陈逸凝和她那场夭折的画展。
“画展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舒美英首先打破沉默,“逸凝为这批画付出了多少,掉了多少肉,熬了多少夜,咱们左邻右舍都看得真真儿的。”
“可画廊都没了,还能咋办?”王兰叹了口气。
一直沉默的单言忽然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画廊没了,咱们自己不能给办一个吗?”
“自己办?”众人都是一愣。
“对!自己办!”单言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也快了起来,“咱们找地方,自己布置,自己宣传,就请咱们街坊邻居、矿上的工友、家属们都来看看。我就不信了,咱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这么多双手,还撑不起一个画展了。”
这个大胆的提议,像一颗炽热的火种,瞬间丢进了干燥的柴堆,腾地点燃了大家心中的激情与斗志。
“对啊!这主意绝了!我怎么没想到!”
“那场地呢?”
“咱们矿区的工人文化宫,或者街道那个活动室,能不能借来用用?”
“我去问问文化宫管理科的老钱,以前跟我一个班组喝过酒的,多少有点交情,我今天就去探探口风。”宋尚德拍着胸脯。
“街道那边,我去和陶叔去问。”楼诚也摩拳擦掌地附和道,眼神里充满了干劲。
然而,宋尚德那边很快碰了壁,文化宫场地紧张,年底各种汇演、会议排得满满当当,而且对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民间自发行为”完全不感兴趣,客气地婉拒了。
找场地的压力和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了陶冠泽和楼诚肩上。
陶冠泽熬夜斟字酌句地写了介绍信,楼诚拿着去居委会求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盖到了红章。
然后两人拿着介绍信,去找了街道办公室那位姓刘的主任,反反复复地说举办这个画展是“丰富矿区职工家属文化生活”、“弘扬咱们工人阶级无私奉献精神”、“积极响应上级精神文明建设号召”的大好事。
刘主任也很为难。
活动室那都是有正常场地安排的,借了他们其他人也会有意见,再说也没有这种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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