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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君回过头来,笑得另有意思,却是一切只在不言中。九鲤十分不惯她这种长辈似的关切注视,心里恶狠狠责怪庾祺,因为他,她莫名其妙比好些人矮了个辈分!
她硬着头皮笑道:“姨娘是路过还是专程来的?”
“专程来的,托唐姑娘打听的事有了点眉目。”一行说着,一行随九鲤踅进铺子里。
扭头向隔间看去,庾祺正在里头替人看诊,那椅上还有两三人等着,幼君便道:“我到里头去等吧。”
九鲤便将她请到里头正屋来,幼君原要拜见老太太,听说老太太在歇中觉,不便搅扰,又听说杜仲受了伤,就进了杜仲屋里探望。坐不多时,才转到九鲤房中。
一看这屋子虽只里外两间,却十分敞亮,她在外间榻上坐下,手边恰好有个玩意,一根红绳上系着两只铜铃铛,她拣起来摇了摇,“这是什么?”
“那是系在我窗户上的,昨日掉下来,我还没系上去呢。”
“挂在窗户上,你不嫌吵?”
“小时候叔父就拿这个逗我,我听惯了不觉得吵,反而喜欢这叮叮当当的声音。”
原来庾祺还会逗孩子,幼君想想那场面,觉得温馨又好笑,“你叔父自小就这么疼你?”
九鲤撇下嘴,“才不是,他板着脸的时候多。”
幼君含笑,“庾先生看着是蛮严厉的一个人。”
九鲤转身将铜铃收起来,幼君见自进屋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便问:“怎么你连个丫头也没有?近来我正要买人,顺便买个好的送你。”
九鲤走回来,顺便在圆案上倒茶,“我们请了人的,就是方才那位郭嫂,只是这两日杜仲行走不便,她专在那边照管他。”
娘妆忙去搭手,嗔她,“一个人怎么行?顾得了那头就难顾这头,瞧,这些琐碎的小事还要你一个小姐亲自做。我们姑娘自见了你啊,就打心底里喜欢,不忍心见你受委屈,买个丫头不过几两银子,你又和我们姑娘见外。”
她讪讪一笑,“不是见外,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我在乡下虽然也有丫头,可她是陪着我玩的,有时候还要我给她倒茶吃呢,这点小事没什么。”
幼君纵容地一笑,“那好,随了你吧。”
九鲤心里嘀咕,完了!怎么这口气好像不单是长辈,还似亲人!到底是做生意的人,三言两语叫人根本没理由不和她亲近——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48章螺钿香(十一)
也亏得幼君耐性,竟在九鲤屋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脸上并没半点烦躁,始终带着点微笑,且话不多,又不至于冷场,谈的话题总能勾起九鲤的好奇心。
九鲤与她聊着聊着渐渐发现,怪不得人家都说她厉害,连自己对她也是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不过要说喜欢,心里始终有点疙瘩,不单是觉得她有想做她“婶娘”的嫌疑,还为了关展的死因。
瞥一眼窗外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九鲤见缝插针道:“叔父不知几时忙完,姨娘有话不如告诉我,我一会和叔父说。”
不想说曹操曹操到,庾祺正巧进来,幼君朝他微笑点头,“庾先生忙完了?”
庾祺一样
点头回礼,“有几个要紧的病人,让大姑娘久等。”
“不要紧,横竖我今日得闲。”
九鲤一听这话,唯恐说着说着老太太醒来,听见她在这里,又少不得留客。便说前院小厅里凉快,将其请至前院小花厅说话。
幼君自是客随主便,跟着过来,拂裙坐下就道:“唐姑娘今早打发人来和我说,也是初十那日晚饭前,你们说的那个姓汤的小贼曾去过陆家,陆姑娘买下他一条珊瑚手串。鱼儿,你的首饰匣子里可有这件不曾?”
九鲤点点头,“是有件珊瑚手串,只是没见着东西,不知是不是我的。只是这陆姑娘又是谁?”
“也是曲中行院人家的姑娘。”
“她花多少钱买的手串?我好把钱带去给她。”
幼君笑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东西既到了这位陆姑娘手上,要索回,她恐怕会想多讹点钱。若想一个钱不费,也可以,明日带着衙门的人同去。”
九鲤摇撼双手,“算了算了,人家姑娘也是花钱买的。”
幼君呷口茶,口气漫然,:“她明知是贼赃还肯买,这就算她的过失。”
“那珊瑚手串倒不要紧,只是我那只红玛瑙手镯呢?可曾见?”
“这倒没听说,一会去一趟问问那陆姑娘。”
九鲤转头看庾祺脸色,庾祺因想着需得叫上张达,便道:“这会天晚了,明日再去吧。有劳关大姑娘特地跑这一趟。”
也是奇怪,幼君等了半日,好容易等到庾祺,却不大于他说话,听见这一句,竟就起身告辞了。
九鲤送了她出去,回来还有些稀里糊涂,到底她对庾祺有没有那份意思?好像专程来一趟真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或是如她所说,是来瞧自己的?
她在夜间翻来覆去,琢磨半宿也没琢磨明白,好像幼君同庾祺之间全是她捕风捉影,这就没道理怨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了。
有股焦烦闷得她难睡着,又爬起来,走来点妆台上那支燃去大半的蜡烛。手中的火折子一晃,仿佛照见镜子里站着个人!
是谁?!
猛一回头,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再看镜中,一切如常。桌上亮着一盏昏惨惨的蜡烛,遍地酒阑人散后的冷清。陆姑娘仔细一听梆子声,也有三更了,原要歇下,可屋子里散着一缕幽魅的沉香,似有勾魂夺魄之力。
她心里却始终挂碍着,便走到榻前,打开箱笼,把那只螺钿漆面小方匣子拿出来,将匣子放在炕桌上,转身坐下,趴在桌上欣赏。香味正是打这只匣子散出来的,她心满意足地微笑,逐渐陶醉进一个悚然的发财梦里。
第二天一早,庾祺正在铺子里同丰桥交代事宜,九鲤打着哈欠出来,他一看她眼皮略显浮肿,猜她昨夜没睡好,便说:“你要是困,就留在家睡觉,陆家我同张达他们去。”
九鲤非但不依,还十分不高兴,“不行!我一定要去!哪有案子查到一半就叫人撂下的?要是抓不住凶手,找不回我的东西,我寝食难安!”
尽管知道她是这好事爱刺激的性格,可大清早的突然发脾气,无非是想借题发挥。他心知肚明是为昨日关幼君来家的事,虽不宽慰,却也没同她计较,反而好脾气地笑笑,叫阿祥到街前雇了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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