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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严兄!”福尔康快步上前,石青色长衫的下摆扫过石阶,目光落在萧剑手中的箫与腰间的剑上,眼底藏着难掩的向往,“早就听闻‘一萧一剑走江湖’,今日见兄台这箫剑相伴的模样,才知传言不虚!”福尔泰拎着个沉甸甸的锡酒壶,几步蹦到石桌前,“咚”地把酒壶搁在桌上,酒香混着槐花的甜香漫开来:“我哥在家就念叨这几句诗!说后面还有‘千古情仇酒一壶’,是不是?方严兄快讲讲,这江湖到底是啥模样?”萧剑闻言笑了,将竹箫横在唇边轻吹了个清越的音,箫声掠过枝头,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他指尖敲了敲箫身,眼底泛起江湖风霜的光:“没错,走江湖的人常说这几句——‘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仇酒一壶。两脚踏遍红尘路,以天为盖地为庐。’”“这诗太对味儿了!”尔泰眼睛亮得像星星,给自己斟了杯酒,酒液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光,“‘千古情仇酒一壶’,是不是说不管多大的恩怨,一杯酒就能化解?”萧剑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半杯,仰头饮了一口,辛辣的暖意从喉咙淌到心口:“差不多。有次在江南遇着两户人家为了祖产打了三年官司,官府都判不清。我路过时,在他们门前吹了曲《解冤调》,又陪两边的老爷子喝了三壶老酒,借着酒劲把道理说开,最后两家人握着手认了亲,倒真应了‘千古情仇酒一壶’。”福尔康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沿:“那‘两脚踏遍红尘路’呢?兄台真的走遍了天下?”“走了大半。”萧剑望着院墙外连绵的天际线,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从江南的杏花烟雨,到塞北的大漠孤烟;从蜀地的栈道青山,到岭南的椰林海滩。白天赶路,脚底板磨出了茧子,就用剑鞘敲敲腿接着走;晚上投宿,遇着客栈就住,遇不着就找个破庙,或是在树下歇脚。”“那‘以天为盖地为庐’就是这么来的?”尔泰凑近了些,追问,“下雨了怎么办?冷了怎么办?”“下雨就找山洞躲着,”萧剑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藏着江湖的故事,“有次在黄山遇着暴雨,我和三个江湖兄弟挤在岩洞里,用剑挑着酒壶轮流喝,就着雨声吹箫,倒比在客栈里暖和。冷了就捡些枯枝生火,裹着披风靠在剑上睡,天当被子地当床,倒也自在。”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石桌,“那时候总觉得,‘一萧一剑’是胆,‘两脚踏遍’是路,‘酒壶’装的是情义,‘天地为庐’住的是自由。”福尔康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满是向往:“我从小读的是‘之乎者也’,学的是朝堂规矩,总觉得少了这份江湖的洒脱。听兄台这么说,倒真羡慕那种‘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日子。”“洒脱是洒脱,”萧剑的目光转向庭院角落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花瓣被风吹落几片,语气软了下来,“但走得久了,也会想有个真正的家。去年在渡口见着一家老小送丈夫出门经商,妻子塞给他一包糕点,孩子拉着他的衣角哭,那时候突然明白——‘两脚踏遍红尘路’再好,不如家里一盏灯暖;‘以天为盖地为庐’再自由,不如爹娘妹妹在侧踏实。”他拿起竹箫,轻轻放在桌上,又拍了拍腰间的剑:“现在啊,这箫不常吹了,剑也多半是防身,不再为闯荡江湖。以前是‘一萧一剑走江湖’,现在是‘一家一院守江湖’——这方府的屋檐,就是我如今的‘天’与‘地’。”尔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举起酒杯:“不管是走江湖还是守家,兄台这故事够我们喝三壶酒!来,敬‘一萧一剑’,敬‘天地为庐’,也敬咱们现在的安稳日子!”“干杯!”三只酒杯在石桌上轻轻一碰,酒液溅出几滴,落在落满槐花的石板上,很快被风吹干。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吟那几句江湖诗,而萧剑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眼底江湖的风霜渐渐淡去,只剩下守护家人的温柔坚定。夕阳照庭院,宿命悄然至傍晚的霞光漫过方府的飞檐,将海棠院的青砖地染成暖融融的金色。小燕子趴在雕花窗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窗棂上缠的紫藤花,看着庭院里那抹熟悉的身影,心里像被猫爪挠过似的,乱糟糟的。“小姐,您都在这儿趴半个时辰了,脖子不酸吗?”春桃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进来,见她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忍不住笑道,“福家二位公子和大少爷聊得正投机呢,刚才我路过月亮门,听见大少爷在说江南的码头趣事,二公子笑得直拍桌子。”小燕子“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庭院。萧剑正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比划着什么剑法招式,石青色长衫的下摆被晚风掀起一角。福尔康站在他对面,听得专注,时不时点头回应,月光玉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福尔泰则蹲在石桌边,手里把玩着萧剑那支竹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插句嘴,逗得萧剑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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