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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忽然响起师明渊爽朗地笑声。
“祭酒说的没错,这孩子非同寻常。”他低头批注着折子,笑道:“就是太任性,言辞太过肆无忌惮。”
大监未等到降罪,反倒等到这么两句模棱两可的话,顿时松了口气,赔笑道:“六殿下到底年岁小,民间如殿下一般年岁的孩子,如今恐怕才开蒙不久,殿下已然懂得诸多道理,十分难得。”
师明渊哼笑,“也罢,随他去玩两日,往后这松快日子可不多了……他殿中的人都长了耳朵舌头,处理干净些。”
大监应了声,“禁军去办了。”
师明渊凛然低眼,朱笔滴墨,这封奏折恰好是御史台上奏,言辞恳切的在请封立储。
他双眸微眯,眸底划过一丝森然,“老大和老四,年岁相当,如今老大听朝也有段日子了,叫老四也一块来吧。”
师明渊声音淡淡的宣判,淡的像是随意讲述今晚喝了什么茶,就这么隐晦的宣判一个皇子的未来。
大监颔首应和。
师明渊又道:“皇后自诞下小十一后,便没在老大身上下过功夫,这老大和小十一都喊她母妃,可别厚此薄彼。”
大监道:“陛下说的是,元皇后去得早,大殿下没了生母性子是偏激了些,好在皇后温婉,照看得来。”
师明渊头也不抬地沉沉嗯了声,道:“纯妃这两日可好些了?”
“奴才顺道瞧过,好些了,今儿还问奴才您什么时候过去,她要包抄手给您尝尝。”大监笑禀。
闻言师明渊放下朱笔,语调也软和了下来,“朕就知道……她心中一直有朕,就是倔……”
话虽如此,他却迫不及待地去整理衣冠,面上笑意从头到尾不减半分,摆驾至千秋殿。
*
国子监下学回来。
师离忱打眼就瞧见守在主殿门前的大监,殿内响起一阵摔砸声,以及师离忱熟悉的争吵。
大监恭敬地朝他比了个手势,师离忱便微微颔首示意,往旁边小道绕开,径直回了偏殿。
乐福安给师离忱褪去大氅,笑道:“陛下许了,殿下明日后日都可以出宫游玩,但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来。”
师离忱两脚踹了鞋子,往榻上软软一靠,打着哈欠道:“许惟一说,他和柳清宁唤了人,要与我一同去郊外游玩,许惟一说他家庄子周围栽满了银杏,金灿灿的漂亮,平日没这个机会,所以多叫了些人一起热闹。”
“城郊?”乐福安拧眉,“不成,得叫人跟着您。”
师离忱笑道:“左右是聚些人一块玩,怕什么,还能吃了我?”
乐福安嗔道:“您明知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说着他又笑道,“不过他们要是能哄得殿下开心,也不算坏事。”
师离忱正欲再说两句,抬眼一看,奉茶的宫人面孔陌生,眉头陡然蹙起,“怎得先前没见过你?”
骤然被问话,那宫人被吓得端着茶盘的手一抖,咚的跪地俯首:“殿下明鉴,奴婢是大监新调来侍奉的。”
“……”
师离忱转头扫视,殿中宫人几乎有八成是陌生面孔,他忽地坐起身来,被乐福安悄然按住。
乐福安朝师离忱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他早就发现,只是并未说破。
师离忱顿了片刻,原本上扬的嘴角,一点点拉平。
又被慢慢扶着躺了回去。
他没了说笑的心思,抿了抿唇,背过身去。
单薄的身子微蜷,默不作声的,仿佛被郁气笼罩。
乐福安默默叹了一气,有时候真希望殿下可以不要太过于聪慧,不背负太沉重的枷锁。
在殿下心中,他只是说了他想说的话,没什么是他不能说的。
可奴才听了不该听的,是会没命的。
第95章
翌日。
今儿个天不算明朗,日头时有时无,算不得明媚,却也适宜。
与两位伴读相约于东街会面,许惟一趴在楼阁上张望,瞧见街头出现车马卫队的影子,招呼着楼中众人道:“走走走,去接殿下。”
楼中零散聚了有四五十人,一部分是国子监的学生,一部分则是京都城中官员子弟,还有些已经先行一步,到庄子上做准备。
京都中热闹事少,大小有点动静,一个呼一个便都唤出来游玩,有事没事爱来凑热闹的这会儿都聚到一块了,什么年龄段都有。
于是乎,师离忱掀开车窗,便被一帮热情贵公子们哈哈着打招呼,要不是马车挤不上来,他们看样子还想上车。
师离忱愣了愣,精准找到人群里的许惟一和柳清宁,“你们还不上来?”
说罢便把窗子拉上,隔绝了一众探究视线。
“去,都去后头坐自个的马车去。”许惟一拉着柳清宁,以伴读的身份骄傲地上了师离忱的马车。
外出游玩,各家都备了车马,也有乐意自个骑马出去的,一些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爱折腾的年纪,晓得位置的便骑马先行一步。
马车里。
师离忱心情并不算太好,颇为头疼道:“……怎么喊了这么多人?”瞧着也不像是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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