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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他坐在圆凳上,拿起琵琶转轴拨弦,突然感觉到一阵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习以为常,并不将这些视线当作回事。他弹琵琶,陷入忘我境界。可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背后冷汗直流,那道视线一直在他身上。若说平日里好色的嫖客一直盯着他瞧倒也没什么,但这视线却让风眠头皮发麻,一直在他身上,连眼睛似乎都没有眨一下。宴会上,众人吃喝玩闹的声音响起,衬得他这里越发安静,他一丝安全感都没。他神经紧绷,额头出现一层薄薄的冷汗。终于,一曲终了,歌舞上场,他悄悄退去。等他的老鸨笑着上前道:“你这琵琶声今日又精进了些,我瞧你也累了,不若早些回去休息休息。”面对他的摇钱树,老鸨向来很宽容。毕竟风眠是他带过的人当中最通透,最晓得自己要什么的人,平日里又算得上听话,他很满意。风眠不想在这里待,听话回去。从他与旁人接触后,那道视线便消失了,他松口气,安慰自己他这样身份的人遇到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可能。夜里他睡不着,侧躺着看着地面渗透进来的月光,桃花眼平静望着,像这样失眠的日子也不是没有。他大脑放空,想起今日在回来的路上曾看见路边寻常夫妻,以往他最是看不上委身于女子的男人。这样的男子一生碌碌无为,成婚后干双倍的活儿,照顾一老一少一幼,明明最是操劳,却要忍受妻主在外偷吃,对自己不忠,硬生生把自己熬成怨夫黄脸男。他看的明白,认为男子所有的不幸都来自婚姻。可他现在呢?他翻个身,胳膊压在头下垫着,表情淡淡,但眉宇间的忧愁却不是那一回事。他想和一个女人结婚,甚至他不介意让自己这双天生琵琶手给她洗衣、做饭、带孩子。想到这,他轻轻笑起来,嘴角露出软软酒窝,是不是病了?为何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可怎么办,他甘之如饴。风眠进入香甜的梦乡,却浑然没有发觉,朦胧的月光下,立在他床对面的铜镜下露出一个浅浅的黑影,静静地趴着,就在他的床下。床下有人。第日一早,风眠洗漱打扮,许是昨晚没接客的缘故,他的起色格外的好,甚至今日带给明卿的饭食都是他亲自做的。三菜一汤,很是精致。彼时,右脚刚踏出南风馆,他想起昨日遭遇的视线,抿抿唇,向老鸨借了两个龟奴。路上的气氛平和,但他心情却不如大前天那日好。那日,她拒绝了他。虽然她没有直说给他留面子,但他却黯然不敢妄动。他是小倌,身子不干净,买的皮肉钱,从前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甚至靠着这,他也体验了一把人上人,也站在高出看见人世喧嚣。可现在他觉得处处不好,他配不上她。或许在那个他还没有被卖出去的冬日,他与她也算得相配,至少在被她拒绝后,他也能有勇气去追寻她。风眠眼眸落寞,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与她送饭。路上,他走的艰难与漫长,不如以往直接上前轻快轻叩木门,此刻的他站在门前等待片刻,最后轻叩木门。“吱~”木门打开,一缕阳光照在门上,缝隙微开,眉眼束着的白绸的明卿出现,被阳光轻蛰,她轻皱眉头。她身着白衣,站在木门前,阳光消融于她无暇的肤色,给她添了一层光晕。树上躲藏的人愣住,不敢直视眼前人,他没想到他等了三年的人会在这里,一时近乡情怯,不敢上前。尽管他的陛下眼上覆着白绸,但他一眼便认出她。这边,风眠笑着,眉眼具是美好的弯角:“卿卿,今日的饭食是我做的。”明卿还是一如既往,她轻点下颌:“谢谢。”对方正准备拿着饭盒走,风眠叫住了她,他心脏砰砰跳的很快,只余耳畔的风,他道:“卿卿,能否叫我一声名字。”明卿转身,夏风吹过,白衣翻飞,衣袂飘飘。她站在原地,隔着白绸,霎那福至心灵,明白了风眠的意思,他在与她做最后的道别。“谢谢你,风眠。”风眠笑得开心,扬手与她打招呼说再见。白绸并不厚,她隐约能隔着白绸描绘他的面容,不自觉嘴角微弯,是个美好的孩子呢。而眼前美好的一切被树上的人看在眼里。太阳西沉,坐在道观的明卿略微心神不宁,她抬头瞧瞧天,好似要下雨。她推开门,拿了把伞,准备去散散心。却听外面的木门被敲响,来人耐心很好,一声又一声。明卿脚步微停,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血腥味,她敛气,毫不犹豫关门,却被伸出的手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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