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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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番外二 灵魂尽头（第1页）

唐朗月身为失乐园的管理者，可以如花匠修饰花园，自由地改造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不仅仅局限于如移山倒海等对外物的改造，也包括对自己灵魂栖居的躯壳的改造。

一般情况下，他使用的是精灵混血种皮肤，有着及膝的银色长发、蓝色眼睛和尖尖的精灵耳，这也是失乐园住民熟识的形象。

前几年也因为新奇换过人鱼皮肤，修长双腿变成了将近两米长的银色发光长尾，拖着长长的如飘带般的尾鳍，手指间有相连的蹼状结构，耳鳍后有水下呼吸用的鳃。他顺着洋流的方向环游整个海洋，在冰山底下睡了三年，最后被唐辑徒手刨冰挖了出来。

犹记得当时唐辑的脸都气绿了，从冰层上方低头，冷冰冰地瞅着他，双手森森可见白骨，身后是堆成山的碎碎冰，唐朗月悻悻给他施了个恢复魔法，让他双手恢复原样。而后唐辑怒而就地与唐朗月研究起了人鱼生殖|器官构造问题。

唐朗月偶尔会换回黑发黑眼的经典款皮肤，用缎带扎起长发，戴上一副考究的半框眼镜，披上黑色斗篷，伪装成学者或吟游诗人的模样在下界游历。

他的游历时长以年做度量，行踪缥缈、居无定所，给这片大陆留下了许多流传甚久神秘的传说。在他游历期间，唐辑往往不会随行，而会以关卡奖励的形式不定期以各种形象现身，留足了神秘感与惊喜感。

记得有一次，唐朗月突发兴致跟着年轻的勇者团队讨伐魔王，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用了十三年时间到达讨伐终点。藏在地下城迷宫的魔王一转身，露出一张在往前数近百年岁月里唐朗月天天都能看见的脸。

而后这片大陆上，又流传起了魔王绑架吟游诗人的传说。由于该勇者团队中的吟游诗人惨遭绑架，本次冒险的经历遗憾未能载入诗篇，成为了一段失落的传说。

在漫长的生命中，唐朗月总需要变着法子消磨时间。后来他和唐辑找到了偷偷潜出世界壁而不被世界管理局发现的方法，游戏的空间变得更为广阔。

他们先是回到了唐朗月的原生世界，由于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相差甚远，唐朗月有幸见到了年老的唐一旭。唐一旭和她的虚拟恋人在一起，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仅仅存在投影的立体影像中，为了配合恋人的衰老，他的额角也生出了细纹，鬓角也生出了白发。

唐朗月看着他们，脑海中只浮现出“白头偕老”这个词。

唐一旭和他的恋人执着地为唐朗月和唐辑举办了一场小型婚礼，以长辈的身份，唐一旭牵着唐朗月的手，走向洁白的殿堂尽头。

白鸽的羽毛落在唐朗月发间，唐辑替他捡起。

那一天夜晚，唐朗月突然找到了一点初恋的感觉。

每个人在十五六岁的青春期，都会在心中肿胀蔓延的那种情感——甜蜜中带着胆怯和酸涩，如同柳树抽出新芽，碧绿的嫩芽在春风中簌簌抖动，几乎要蜷缩成一团。但由于唐朗月那与常人相异的成长环境与波折的情史，他很遗憾没有在正当的年纪体会到这种情感。

曾经出于好奇向同窗师妹追问，而师妹直接以自己的故事为例。

那是一次学校组织的盛大晚会，她和暧昧对象分别坐在会场遥遥相对的两头。在晚会的最高|潮，是盛大的烟花秀，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天空绽放，所有人都在欢呼喝彩，而她形单影只地单坐着，如同活在另一个世界。就在这时，她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想，不会是他吧。

怀着一种隐秘难言的心绪回头，她看见了他在璀璨烟花中含笑的脸。

他绕过了大半个会场，躲过了老师的盯梢，只为在烟花盛放的最高|潮出现在她眼前。

那一刻，只有怦然心动这一个词可以做注解。

而此刻，唐朗月仿佛沉溺在一场金色的盛会中。在无尽漫长的生命里，在或是有趣或是无趣的扮演游戏中，在一幕幕欢喜或悲伤的剧目上演后，他蓦然回首，看到的还是唐辑的脸。

因为只有唐辑，一直在竭尽全力奔赴唐朗月生命中的每一场戏剧。

唐朗月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刺激很快就会退却。但唐辑的奔赴，让他觉得……

或许这一次心动，可以延续到宇宙尽头。

青年人的敏感起伏的情绪，连同冲动和胆怯，似乎又回到了唐朗月的身体里。于是他很任性地逃跑了。这一次，他来到了一个有着独特灵魂体系的世界。

这里的人们从出生开始就致力于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一旦遇见自己的“命中注定”，灵魂伴侣的标识就会烙印在胸口，哪怕死神也不能将其磨灭。唐朗月通过透视灵魂发现，这是一种奇妙的灵魂印记。而自己一落地，也受限于这里的世界规则，开始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

于是乎，他经历了第一次衰老。

没有可供更换的身体，他以人类的躯体行走于世。并且悲催地发现，自己孤独到老到没有遇见所谓的灵魂伴侣。

荣华不再，容颜老去。

孤独的老人推开了小酒馆的门，打算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痛饮一场。唐朗月这一次打算体验一场自然的死亡，他这具身体有着常见老年病，风湿关节病，心悸心衰都找上了他，他有预感他会某一天在天鹅绒被里一睡不醒。

他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纪念他辉煌的过去。

石榴糖浆沉淀在杯底，龙舌兰和橙汁调和出明媚的橙黄，从黄到橘到红的过渡，如同朝气蓬勃的日出。调酒师将酒推向他，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惊讶之色，他大概想不到点这杯酒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更何况老人本不该出现在年轻人寻欢作乐的酒馆中。

这么想着，调酒师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位老人几眼。一头长银发保养得富有光泽，被整齐地束在发带之中，面容格外端正，眼神被一种温润的神采笼罩，整个人有一种陈年佳酿般温醇的气质。他身穿着一款黑色长风衣，坐着也能看出身材挺拔。他身上有着优雅的古龙水香气，完全没有腐朽的老人味。

尽管年华不再，但这是一个非常有感觉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调酒师总能从老人抬眸的某个眼神中窥见一抹未被岁月掩埋的艳色，仅仅从那一抹艳色，就能想象他年轻时该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调酒师生出了一种想要与之交谈的欲望，这欲望极其浓烈，却并非来得没有道理。因为只要看一眼这个老人，就知道他身上一定藏了很多故事。

也正如他所想，老人用低沉和缓的嗓音讲述了一个漫长而绮丽的故事，配合着小酒馆中的蓝调音乐和昏暗的光线，调酒师的脸上浮现出各种奇异惊叹的表情。最终，他忍不住问了老人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你的灵魂伴侣为什么不来找你？”

听到这句话，唐朗月摸了摸自己脸颊的皱纹，沉声说道：“不是他不来，而是我不让他来。”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声哗啦啦作响，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调酒师注意到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三件套，大步流星地走向唐朗月旁边的位置。

“一杯柠檬水，谢谢。”

调酒师今天不知道惊讶了多少次。

这样奇异的反差显然也引起了唐朗月的注意，于是他侧目，挑眉嗤笑道：“小孩请出门右拐去奶茶店，不送。”

男人抬头，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与唐朗月对上的瞬间，唐朗月感觉自己的左侧肋骨由内而外地灼烧起来，仿佛被烙铁烙过，但痛感转瞬即逝。唐朗月没有第一时间求证，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灵魂被打上了面前这个人的印记。

而同样地，观察男人的微表情，可知他在经历同样的烙印。

在自己最不想被唐辑找到的时候，唐辑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唐朗月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要看看他对于自己的衰老有什么感受，脸上会不会流露出惊讶、惋惜，甚至是不忍卒视的表情。

然而唐辑的表情是那样平淡，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色上看不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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