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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来到犬子的欢迎宴。”杭东信高兴得像三婚,揽着梁璥的肩膀,亲昵地拍了拍,眼中流露着浓浓的亲情与爱意,俨然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
他对着所有人,包括角落里的杭休鹤,介绍他的爱子:“这是小峻,杭家峻,我儿子。”
还未开始喝酒就有了醉态,可见他是真的高兴了,“以后各位多多关照,当自家亲孩子啊!”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表示祝贺,场面十分融洽热闹,而且心照不宣地没有一个人提到王桢。
突然,角落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清脆的碗碟碎裂声,所有人停下手中动作,往声源处探去。
人群自觉散开,只见一个年轻男生跪在地上,正控制不住地干呕着。或许因为还没吃过什么,什么也吐不出来。
在他附近的人都捂着鼻子离远了些,男生一直垂着头,身上那件起球的毛衣上沾了汤汁,他刚刚摔倒的时候打翻了汤盅。
他撑着地板,一直垂着头,众人看着,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扶他。
站在包厢内候着的侍应生见状,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地,询问他:“您还好吗?”
杭冬信在此时举起酒杯,“大家,尽兴啊。”被打断的宴会因着这句话重新接茬儿,男生和侍应生的对话隐没在交杯换盏的声响之中。
“您好,能......”杭休鹤艰难地吞咽了下,声音在颤抖:“能扶我一下吗?”
他弯了下眼睛,是想笑的,但实在没能笑起来,很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我站不起来了。”
“好。”侍应搀扶着他缓缓起身。他的凳子倒了,侍应拿不准主意,男生抓紧了他的手,眼中竟是哀求的神色,“我想出去。”
侍应在这里上了多年的班,见过很多人,最会察言观色,但他没见过这么伤心欲绝的人。
门打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杭休鹤和那名侍应出去了。
没人注意他们,除了坐在主位的杭东信和他身边的梁璥。
杭东信认出了杭休鹤,但不想在那种情况下点明,撂下酒杯,他看向另一个让他拿得出手的儿子,面色缓和许多,换上哀伤神色,“小峻,你妈妈是......”
梁璥的视线从关合的门上收回,落到杭东信的身上,手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轻轻啊了一声,配合着杭东信演深情演悲伤,“癌症,没救回来。”
杭东信叹了口气,“那时候医疗水平不够,如果是现在,应该能有转机。”他惋惜:“梦莹没赶上好时候,现在医疗水平多发达了……”
旁边的中年男人应和着:“是啊,现在癌症都能治了,这才几年,看看发展多快……”
梁璥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重新看向那张无人坐的已经被扶起的椅子。
出来吹吹凉风,杭休鹤就感觉好多了。刚刚那个房间好热,他可能是因为坐了太久车晕车了,才会想吐。
侍应生从口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擦脸吧。”
他没说,这人就像感觉不到自己满脸的泪一样,还对他笑,“谢谢。”
他走出旋转门,寒风扑面而来,随着还有冰凉的雪粒,他仰起脸自言自语,“又下雪了啊。”
走了几步,你低头去拉羽绒服的拉链,又卡住了,最近总是卡住,回去要让梁璥帮他修一修,梁璥什么都会修。家里的门啊窗啊坏了,梁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给妙妙做的逗猫棒,他随便画了张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草图,梁璥就能顺着他的心意做出来。
杭休鹤用力也拉不上拉链,却固执地低着头,眼睛越来越模糊,不用眨眼睛就往下掉泪,吐过的胃很难受。
这件羽绒服穿了太多年已经不暖和了,买的时候不是很贵吗,为什么现在不挡风了,冷风卷着雪往他身上扑,钻进他的骨缝儿,穿过血肉来到心里,每一处都冷,冷得发疼。
要让梁璥给他去买件新的,他讨厌逛街,到时候磨着梁璥让他去买,梁璥一定会冷着脸说:“我不管,我不给猪买衣服。”
可他最后还是会去,还会买一件好看的保暖的。他总是这样,嘴里和心里想的不一样,是杭休鹤见过最面冷心热的人。
可是他的梁璥现在在哪里啊。杭家峻,峻是哪个峻?到头来,他真的是哥哥,我是他的弟弟,杭休鹤心想,太荒唐了,太荒唐了,我是他的弟弟,我却想和他生孩子。
他足足走了一站地,才停下来,要去坐公交车。
雪越下越大了。杭休鹤从车站的檐下走出来,抬起脸去看,落下来的雪变成一条条白色的线,坠下来,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脸上紧绷着,抬手去摸才知道上面的泪痕凝成了冰,他一直在哭。流出来是热的,淌在脸上变凉了。
裤子口袋里有两枚小小的木头戒指,是他来之前说的小礼物。
学校门口的夜市上有个小摊,很多人去,因为很有意思,那里有粗略加工的戒指或者别的首饰,客人先挑选,再自己用工具去精细加工。
杭休鹤现在确实是口袋空空,他买不起昂贵的戒指,这个小摊上的首饰也比平常的要贵,因为有材料费和加工费。
他经过小摊几次,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情侣一起做,女孩子埋怨男朋友手太糙,开玩笑似地吵架,他还跟着乐,不走心地劝架。
摊主是个漂亮姑娘,高马尾摇摇晃晃,脖子上戴着一颗木头心,问他要不要试试,他说美女姐姐,我要两个可以便宜点儿吗。
姑娘很爽快,“情侣戒嘛!姐姐我向来是喜欢成全有情人的,给你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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