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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近来可好?”少煊顺手从律玦的刀下拿走一片切好的肉,直接喂进了嘴里,“我不在的时候,可曾有人找过你麻烦?”律玦微微一愣,手下的动作下意识放缓,却只是笑道:“我又不是好事之人。”少煊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顺着手臂的方向迅速将他的袖管撩起,白色的纱布粗糙地缠绕了几圈,已然渗了血。“我不喜欢听谎话。”少煊定定地注视着他,想抓住他任何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意料之外地完全没有抓住漏洞。刚刚在远处隐约发现他切菜的动作和往日的不同,她便生了疑,走近瞧了瞧,频率和角度也有了些许差异,更加让她笃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可律玦却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与慌张,他只是轻轻从少煊的手里挣脱,泰然自若地整理好衣袖,淡淡道:“我也不喜欢做多余的解释。”少煊微怔一瞬,似是气笑了,一双狡黠的眼睛紧盯着律玦。“你的狐狸尾巴,不打算藏了吗?”对峙之间沉默良久,律玦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事已至此,少煊也没再多言,只是这顿本该开开心心的接风宴,吃得属实太不畅快。两个人都兴致缺缺,少煊吃过饭便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律玦则原封不动地坐在那里,心情烦闷。他不知道自己刻意隐藏的伤势是如何被少煊发现的,只能单纯认为是她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令自己毫无隐私地暴露在她地双眸之中,而这洞察力究竟从何而来,必定跟她并不简单的身份有关。炽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见少煊被律玦直接气回了屋,免不了对他一顿数落,吃着桌上的菜,嘴巴还叭叭地停不下来。律玦本就因为和少煊之间微妙的气氛而不悦,刚想将起身离开,却觉察到炽觞身上的绘梦气息,眼底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那股幽怨的绘梦气息围绕在他身边,缠上了他的额头,阴郁成唯有绘梦师才可辨析的气团,挥之不散。——这是噩梦所致。如果不能及时用美梦清除这团气息的徘徊,炽觞恐有性命之忧。律玦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坐了回来,默默给炽觞的碗里添了些饭。炽觞还纳闷,明明他才和少煊吵了架,怎么还能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的,又想起自己那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间的语气也柔和了些。只是他的嘴巴渐渐地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张开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他端着那碗热腾腾的白米饭直直地倒在桌上。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曼妙的背影,随着音律自然而然在田间舞蹈着,那是她引以为傲的舞姿,却也牵动着她最无助而黑暗的回忆。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是一副明媚而忧伤的模样。她一身月牙色舞衣,发髻利落地被一枝花绾起,素纱隐约遮住了她下半张脸,却足以凭一双桃花眼辨出她独有的情韵。她的腰肢宛若婀娜多姿的垂柳自由扭动,银铃系在身侧随之流转着空灵又清脆的声音。一曲终了,台下尽是喝彩,达官贵人无不心生怜惜,但她也只是礼貌性地微微欠身以示感谢,一句话没说,便转身回了后台,只留下令人肖想的背影。而角落里的炽觞,分明看到了她空洞的眼神,毫无生色。当时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却在那一刻动了心,立誓要为她赎身,过平常人的生活。他花钱买通花坊的人给她塞了张纸条,上面是写给她的情诗和对她许下的诺言。他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似是石沉大海一般。可他没有放弃,勤勤恳恳提升自己,期间也没有停止尝试写信联系她,让她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着。当某一天他终于可以昂首挺胸走进花坊,向嫲嫲光明正大打听她的消息,她却一病不起。嫲嫲并没有狮子大开口为难他,若想医治这病无异于填补无底洞,嫲嫲早已有打算狠心抛弃她,毫不顾念曾经的情分。现在想想,炽觞还有些后怕,如果当时自己再耽搁几天,或许就要去乱葬岗寻人了。但炽觞还是花了一大笔银两为她赎身,那是她高高在上的身价,是她不容许被别人践踏的尊严。临行前,嫲嫲将一沓厚厚的书信交还与他,那是这些年被花坊拦下的二人的传情。“我并不是有意阻拦,只是大家都在这里讨生活,情分再深大不过利益。”嫲嫲并不觉有任何不妥,只是平静地向他讲述着,“偷偷替你传信的人早被我处置了,但她却偏偏信你能带她走,处处违抗我的意思,我不得以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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