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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见一群人跟在他们后面,心中暗叫不妙。这些闲人如同附骨之疽,甩也甩不掉。他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见她眼中满是惶恐,便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轻声道:"抓紧了!"
话音未落,一朵莲花状的云彩自他脚下升起,花瓣层层绽放,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小姑娘惊呼一声,身子已被带上半空。朱玉见状,心领神会,立即掐诀念咒,一朵形似战斧的赤红云朵在他脚下凝聚成形。
"走!"十三郎一声轻喝,莲花云骤然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身后竟有十几朵闲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这些云朵形态各异,有的像懒猫,有的似醉汉,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的模样。十三郎眉头一皱,知道这些是镇上的好事之徒,专爱凑热闹看笑话。
"真是阴魂不散!"他冷哼一声,猛地催动法力,莲花云的度陡然提升三倍,花瓣边缘甚至因高摩擦而泛起了火星。朱玉的战斗云也不甘示弱,出"轰"的一声爆响,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两朵云一前一后,在天空中划出两道绚丽的轨迹。风在耳边呼啸,小姑娘吓得紧闭双眼,死死抓住十三郎的衣袖。十三郎回头望去,见那些仙云已被远远甩开,这才松了口气。
冲出去约有五六百里,确认后方再无追兵,十三郎这才操纵莲花云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小姑娘此时已缓过神来,指着东南方向道:"那边!大富镇的旧货市场就在镇子西头。"
莲花云缓缓降落,朱玉的战斗云也紧随其后。两朵云稳稳地停在一片开阔的晒场上,这里尘土飞扬,人声嘈杂,确实是个热闹的集市。
"说起来好笑,"小姑娘一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一边解释道,"大富镇原本没有专门的旧货市场。这个晒场离罗长子家近,他长年累月拿东西来这里贱卖,久而久之,捡便宜的人多了,就形成了这么个小集市。"
朱玉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金线的锦囊,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小姑娘:"这是答应你的酬劳。"
小姑娘接过银票,眼睛瞪得溜圆,手指微微抖。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连忙藏进贴身的衣袋里,还不放心地按了按。
"那人就是罗老板。"她指向前方一个被众人团团围住的高个子。
十三郎和朱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个瘦高的男子,活像一根竹竿插在麦田里。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长衫,袖口和领口都磨出了毛边,但浆洗得十分干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正不停地比划着,像是在与人讨价还价。
"五十两?这位兄台你是在说笑话吧,一块床板也不止这个数"罗长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几分市侩气,"散了,散了,别挡住真正识货的进来"
他站得高看得远,忽然瞥见十三郎和朱玉衣着光鲜地朝这边走来,眼睛顿时一亮。这两人一个身着月白长衫,腰间悬着碧玉佩;一个穿着绛紫锦袍,手指上戴着翡翠扳指,一看就是有钱的主顾。
罗长子立刻推开身边几个看热闹的闲汉,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两位老板,面熟得很啊!上好的雕花大床,便宜处理了。"
他一边说一边搓着手,那双骨节嶙峋的大手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十三郎一眼就瞧见他的双手各缺了一个小拇指。
"骡子,你跟谁都面熟得很。"边上有个缺了门牙的老汉打趣道。
罗长子也不恼,嘿嘿一笑:"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都长得差不多"说着转向围观的人群,作了个罗圈揖,"我求你们了,先散了,别耽误我做生意行不行?"
人群出一阵哄笑,却没人踱步。这些街坊邻居早就习惯了看罗长子卖东西的热闹,哪肯轻易离开。
"这床怎么卖啊?"朱玉开口问道,目光却已越过人群,落在那张雕花大床上。
作为豪门子弟,朱玉一眼就认出这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整张床通体金黄,木纹如行云流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最难得的是,连床板都是一根大料上取的料,从花纹的连贯性就能看出。床柱上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床围则是"百子千孙"的吉祥图案,工艺之精湛,绝非寻常匠人所能为。
"一千两!"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嗓子。
罗长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在这吆喝了三天,底价早就被这些看热闹的摸透了。原本想开价三千两的,像打麻将被人截了胡,再好脾气也忍不住了。
"滚——!"他一声怒吼,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但这一声怒吼很快被更大的哄笑声淹没了。罗长子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终于认命般地说道:"一千两,不还价!"
罗长子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们诚心要,运费五十两我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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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吃瓜群众还不想放过罗长子:“这回卖了九百五十两,再输光的话,准备砍哪个手指头啊?”
人群爆一阵嬉笑……
罗长子一脸苦笑,局促不安地把两只都缺了小拇指的手拢在袖口里。
朱玉眼见着集市里无法谈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罗长子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拉下他的袖子。这套动作是镇垒牛马集市的手谈还价方法。朱家是商贾人家,朱玉自然懂这些。
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都想知道罗长子这张床究竟卖了多少银子?
袖口里朱玉的食指在罗长子掌心轻轻划了几下,写了一个"茶"字。
罗长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先是凝重,继而突然泛起红晕,最后竟笑出声来。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松开了手。
"走,两位老板请到我家坐坐,请,请"罗长子突然热情起来,转头对人群中一个精瘦的汉子喊道,"猴子,替我看着点,有人买床,九百五十两就够了"
罗家离集市确实不远。三人绕过一处长满浮萍的池塘,穿过一条铺着青石板的横街,眼前豁然开朗。一栋气派的宅院出现在眼前,虽然有些破败,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那就是我家。"罗长子指着宅院说道,语气中既有自豪,又带着几分落寞。
宅院的大门漆皮剥落,但门楣上"罗府"两个鎏金大字依然熠熠生辉。穿过前院,三人来到花厅。这花厅建造得极为讲究,四根红漆大柱支撑着雕梁画栋的屋顶,四面都是镂空的花窗,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然而走进花厅,观感却为之一变。厅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倒扣的花盆,竟连一条完整的凳子都没有。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也都歪歪斜斜,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唉,不怪别人,只怪姓背的大哥赖在我家一待就是好几年。"罗长子苦笑着解释道,一边说一边搬过三个花盆倒扣在地上,"好好一个家,只剩个空架子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怠慢了啊。"
他说着扯下墙上那幅"松鹤延年"的中堂画,胡乱撕成几大块,垫在花盆上权当坐垫:"家里冷灶冷炕的,也没一口热茶,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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