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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个男人看他们孤儿寡母,家里头又只有卢阿翁这个老头子,除了偶尔言语的挑衅,有时候还会直接动手动脚。黎书禾因此对着她那个未曾谋面过的阿耶心里是有怨恨的。怨他为何一走了之,更是恨着这男人丝毫没有责任心,干出这等抛妻弃子的事来。她不止一次跟她阿娘说过不要再等着那个男人了,若是遇见合适的人不如考虑改嫁。卢氏只是摇头,非但不听,反而还斥责她道:“你阿耶若是回来看到我们两个不在,定是会伤心的。”黎书禾反问道:“那他人呢?这么多年怎么连封书信都没有,这分明是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卢氏看着她,眼里似是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最后咬唇化作一声哀叹:“他不是不愿,是不能。”外头“哗哗”的划桨声响起,再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船舱,黎书禾这将思绪拉回。船已起航,她确实还有满腹疑惑。以她阿娘口诉,加上那国子监特制的物品,她阿耶百分之九十必然曾是里面的人。但她这小衣上的图案又是怎么回事?卢氏说是根据她阿耶留下来的画绣的,单说是云纹倒也不足为奇,还可以安慰自己只是相似罢了。但后面那几道隐隐约约,又如出一辙的狮纹,便是打消了她最后一丝这个念头。若是早一点……若是她一早是乘船去的长安城,便能早点发现了。“咚咚咚——”还在思索间,船舱门被敲响。黎书禾神色一凛,忙将外衫重新穿好。陆怀砚进来后目光扫了一眼,发现她的包袱尚还完好地放在一旁,连鞋子也都是整齐地穿着,丝毫没有休息过的模样。“没休息?”他直接问了出来,“是因为船只摇晃不适应,还是……”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还是遇上了什么事?”黎书禾摇头道:“没事。”陆怀砚目光沉沉,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再勉强,只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先出来吃点东西吧。”那句“我不饿”的话到嘴边,看见男人就站在门口等着,最后还是把话收了回去,随意理了理裙摆,跟着走了出去。路上似随意闲聊般问着:“陆少卿,这艘船是雇的哪一家的?”陆怀砚看了她一眼,应道:“江南苏家。”江南苏家,富可敌国。单单这漕运船只,便是有一半以上都是捏在他们的手中。更别说每日来往货物中的粮食、布匹。陆怀砚每说一分,她的心就往下越沉一分。若是真跟这般有钱有势的人扯上关系,只怕是更难了。陆怀砚见她一直沉默未语,又似在垂眸沉思,就跟在她的后头,没有多言打扰。直到了甲板上,其他几人正冲着他们挥手,陆怀砚脚步微顿,最后又对她说了一句:“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黎书禾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嘴唇微动,最终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等靠得近了,才发现他们就在甲板上搭了个简易的小桌,上面摆着的油纸包尚未拆开。如今天气尚且不算炎热,吹着微风,此趟行程若不是因着公务而是游玩,想必是无比快活惬意的。一群人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眼睛倏然亮了,拼命地挥手道:“这儿,黎师傅快来!”他们盯着这几包东西,早就忍不住了。奈何黎师傅方才说要去休息,他们这几人总不好先偷摸开吃了,只能先忍了!这下陆少卿和黎师傅终于都过来了,哪里还忍得住,麻利地将绳索解开。鸭肉的表面还泛着薄薄的一层油光,皮下的肉粉透亮,拿起一块送入嘴中,即使是已经放凉了也丝毫不影响着鸭肉的口感。见着清淡,实际吃进嘴中却是肥而不腻的,恰到好处的咸淡更是让他们连吃了好几块也未觉得腻味。孟淮的手都摸到酒壶了,看了眼旁边的陆怀砚,又生生的忍住了,撕咬开那外皮感叹道:“没想到这鸭肉放凉了,也竟没有一丝腥味。”说到吃食,黎书禾来了兴致,抛开那些个纷杂的思绪,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这盐水鸭就是得煮熟凉透后口感才更佳。”她也夹了一块尝了尝,还是觉得略有不足,“腌制和风干的时间到底是太短了,不然还能更入味。”孟淮笑道:“这事实哪能皆如所愿,留有遗憾也是好的。”看了看身旁两个一言不发,已然直接上手抓着鸭肉吃的裴珣和丁復,颇有几分羡慕道:“像你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试错,老夫这般年纪,是吃一顿少一顿咯。”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历经沧桑,看尽红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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