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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喉咙间有些痒,裴瓒没忍住轻咳几声。受了屋外的冷风,他立刻缩了回去,打算翻出件斗篷披上后,再去前厅找陈遇晚,可他一扭头,就看见了书桌上那堆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东西。当时他并没有来得及翻看,只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一股脑地把双手能够碰到的书本信件,全都揽在了怀里,还总感觉拿得不够多,想贪心地多带出去几本,这才在书橱下呛了浓烟昏过去。可现在粗略地瞧一眼,便知道就算是给他再多的时间,能拿得也不多。他迅速往成堆的书信文件走去。在些完好的物件旁边,还能看见些烟灰和被烧得所剩无几的残章,估计是灭火之后,又有人重新进入书房费尽心机地找出来的。他随意翻了两本,以为是陈遇晚做的。但是定睛一看,那些残缺的文书被摆得整整齐齐,他便清楚绝不可能是陈遇晚的手笔。多半是那位典史俞宏卿做的。裴瓒本不想如此潦草地开始翻看这些文件,至少也要等俞宏卿审出个大概,他再翻看这些书信,瞧瞧能不能发现些与内鬼有关的消息。但他刚拿起的第一本册子,就是近两年的赈灾银账簿。而且,他手上这本貌似也不是县令专门做的假账。翻看几眼,记账的方式颇为独特,不是朝廷专门要求的格式,而是用几句通俗易懂的话记着每笔银钱的去向。譬如,某年某日,有多少银钱发到了百姓手里,又有多少装进了私人荷包。就连每笔钱送给了哪位大人都记录在册。无比详细的记录,让裴瓒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甚至他的两颗眼睛都要钻进账簿里去了。“荒唐……”粗略地估算一下,归属本县的赈灾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用在了百姓身上,还并不是单纯地下发到百姓手里,而是开仓施粥、修缮房屋,疏通道路……这些林林总总地加起来,才用了不到十分之一。至于剩下的那些,有小部分被县令私吞,小部分用来上下打点关系,拿去给上司买礼物了。可是,这三项加起来,也仅仅是半数。那另外的一半赈灾银呢?总不能凭空飞走了吧!更别提,落到县令手里的赈灾银还经过了层层盘剥,到最后真正能落到实处的,也不过是纸面数目的零头而已。裴瓒掐着眉心,将整本账簿从头到尾翻完,也没有发现有哪一项条目是他遗漏的。他隐隐觉着,缺失的那部分赈灾银,绝对不是被县令充作私用了,极有可能是用在了某件事上,甚至不只是一个县城如此,说不定整个寒州都是这样,都有一部分赈灾银被取走,耗费在同一件事上,或者被同一人带走。只是,十年来都是如此的话,这并不是笔小数目,到底什么样的事需要耗费这么多银钱呢?裴瓒一时想不明白,心里着急,便手忙脚乱地翻着桌上的物件,挑挑选选地飞速看过,除了类似的账簿之外,并没有旁的值得注意,而且另外的账簿记载的内容也差不多,同样没有交代消失的一大笔银子去了哪。就当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想要停下来休息片刻时,视线却忽然落到搁置已久的堪舆图上。“北境堪舆图?”裴瓒有些奇怪,堂堂县令有张舆图并不算什么新奇事,说不定只是个人爱好,或是用来收藏,可偏偏这张是北境敌国的舆图。他坐在椅子上,慢慢拉开舆图。还不等看清其中的字样,“叮当”两声,舆图包裹的东西掉落到地上,裴瓒捡起来一看,发现那也不过是用来固定舆图的小钉。他随手将小钉放在一旁,将整张舆图横展开,在桌面上铺平。裴瓒发现,这张舆图上所绘制的北境疆域与旁的不太一样,至少跟他曾在京都城里见过其他舆图的不同。这张舆图上,北境疆域要大得多,东西两端至少延伸了足足一倍,一眼看上去,呈笼罩之势压着大周。不仅如此,原本属于大周境内的寒州和其他几个州府,也被划归到北境的疆域范围之内。看着这张舆图,裴瓒不知道是该说绘制者痴心妄想,还是该说对方胆大包天。站在桌前,一寸寸地看过舆图上所描绘的内容,本是想仔细研究一下这广阔到夸张的疆域都覆盖了哪些地方,他却在俯身细看时突然发现,舆图上有许多细小的孔。像是被什么扎出来的。用手摸过,果然如此,特别是寒州与真正的北境搭界的地方,被扎的小孔格外多。裴瓒拿起放在一旁的小钉,巡着原本的位置扎上去,这样一来便明显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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