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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何要谢你?”景饲生抬手,环抱住她,另一只手握住箭杆,指节一折,箭身断裂,箭头仍留在她体内。而后,他将她打横抱起。“你什么意思?!”方存猛地起身,盯着他的动作,“方才看你们的神情,她分明不知道质子与奶娘的事,你不是要杀她吗?”景饲生脚步一停,语气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是失望,却又被掩饰住,“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明明知道我见既命司那位大人时,刻意让她回避,她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以及质子奶娘的事情。你假装不知道我和她陌生的关系,在她面前说出这些秘密,然后射杀她,是为了让我不救她。你到底有怎样的谋算,不如直接说出来?好过由我揭穿来得难堪。”方存看着景饲生的背影。方存没有再否认,因为没有意义,“听着——让她假扮质子,死在半路,伏国必先查证死因,至少拖延半年。而你这半年,既可暗中搜寻真质子,又能借‘质子已死’暂避熙王追责。待真质子找到,你只需对外宣称‘此女冒名顶替,意图祸乱两国’,便能洗脱欺君之嫌!两全之策,有何犹豫?不,应该说是三全——拖延的时间里,为保万无一失,还能为熙国备战争取时间!”毕竟质子亦是无灵者,虞戏时幻成质子模样,再好不过——从看见她的第一眼,方存就起了这样的心思。景饲生没有再说话,抱着虞戏时抬腿便走。“景饲生!”方存怒喝,“你给我站住!”景饲生越走越远,寒致从一旁内室中走出来,饶有兴致道:“有趣啊。方大人,你到底也才养了他五年,他不爱搭理你,也合乎常理。”方存听了这句嘲讽,气得别开头去,整张脸被气血涨得通红。“哼。那又如何?大不了除之后快。”“方大人这么狠心?”“是我狠心,还是他狠心!”寒致摸了摸下巴,“若是他狠心,他大可不顾王嗣,任由王嗣死也好活也好,在熙国也好在伏地也罢;也大可任由今日这女子听天由命。正因为有感情……”“就你会说!”方存打断他,“你这么会说,战场上怎么被伏国的独眼罗骂得狗血淋头?!”“戚。”寒致撇撇嘴,“不过是因为你觉得养过他,他就应该一直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如今与期望有偏差,你便恼羞成怒。要我说,这景公子生得俊俏又聪慧卓绝,喂几年饭就能让这样一个人唯命是从,换我我也干,别说几年饭,一辈子也养得。”方存气得一口气险些别过去,但可能是嗓音温润的缘故,生起气来像是小发雷霆,“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若非我提醒你,你早就被这小崽子糊弄地去找质子了!现在知道了吧,他根本不是奉熙王之命,而是私自带质子归国!”“什么叫糊弄?”寒致脸色变了变,还要维持着面子,“不管怎么样,质子也要找到。”“如今熙王的身体你比我更清楚,”方存看向寒致,“倘若他知晓了此事,伏王再派兵来犯,只怕会使得熙王病情更重。为今尚有一计,待找到质子后,杀掉景饲生,就说是景饲生挟持质子回国,如今已经得到惩罚,将景饲生的项上人头与质子,一并送回伏国!毕竟‘罪魁祸首’已伏诛,他再动兵,便是师出无名!景饲生的母亲本就是伏国人,他为了伏熙二国而死,怎么不算落叶归根?或许这也是熙王最初派他随王嗣为质的原由。”寒致两手交叠在身前,摩挲着手背,“方知县,为何如此怕伏国来犯?熙王虽病重,但国力强盛为三国之首,民心所向亦在熙州。一个质子而已,伏王发怒也算不得什么。你又怎知,质子回国,不可振奋熙军军心?”“我跟你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说不清楚。”方存不想理他,“你若不杀景饲生,我自会派人去。”有勇无谋?寒致反唇相讥:“方知县,你手下那些人,抓根棍子敲鸡都费劲,能杀景饲生?”“你——!”-虞戏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后背传来的痛楚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已经从“插叙剧情段”中脱离,回到主线。这是取赤髓的痛,还是中箭的痛?待到意识回拢,她便知道这是中箭的痛了——取赤髓比这痛十倍有余。鼻子里充斥着草药的味道,隐约听见一阵抖药篓的声音,屋中明亮,简陋的屋子木门大敞,天光倾泻进来,明显已经不在方存府邸之中。她吃力地撑身坐起,床榻边就有一张桌案,残缺的桌子干净整洁,上头摆着一杯水,想来是为她准备的。虞戏时喝完了水,下床循声往后院而去——那阵抖药篓的声音早就消失了,不过声音是从后院发出的,这屋子的主人应该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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