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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日的青州行,寇韫看过不同街巷的天,走过各方云彩下的地,嗅过天地环绕间的各种味道,也尝过青州的糖葫芦。
只是为了搜寻一个名唤柳泠烟的女人留下的气息,为了通晓那个赋予她血肉,却素未谋面的阿娘曾经的生活。
阿娘的家,应当,也算是她的家。
然而待在云姜的时间不短,她却不曾来过,即便是方才已经近在咫尺,也不敢再靠近多一步。
她试图逃避,却又极度渴望。
渴望那份无时无刻,不论距离的惦念;渴望穿上那件不知是绣着栗子糕,还是佛手花的衣衫;甚至还渴望挨上那一下带响的巴掌。
诸如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之类的话,她打小听过无数遍,从来都不信。
可她不敢,害怕再丢了。
因此,当这一切仅仅隔着一扇敞开的窗户,只需伸出手便能真实地触碰到时,她选择了逃离。
门前的灯笼不时没有方向地胡乱摆荡,偶尔旋上几圈,始终老实不下来,但无论如何都脱不开牵扯它的杆绳。
寇韫抚上胸前的扳指,将随着灯火飘摇的目光稳固。
总归天黑还是要回家的,待前尘事了,她会再回来。到那时,便不会再如此狼狈地躲躲藏藏了。
……
月亮距离颇远,但其洒下的银光已足够照亮前行的道路。再加上街边铺子前垂挂的一排灯笼,看清地上的坑洞、石子,不被它们绊倒,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青州城的百姓大部分都已沉浸梦乡,只有一白老翁磕磕绊绊地走在路上。
他浑身没有一处闲着。一手拎着两坛酒,一手举着酒葫芦,双脚任意倒腾。酒坛子叮呤咣啷的声音中,嘴巴更显忙碌,一口口酒灌得毫无章法。
被酒气熏红眼的人较为特殊,他们的平地行走如同水上行舟,多数起伏不定。再怎么平直的路,也能走出七弯八拐来。
路头没变,老翁的身子却愈歪斜,脚下一倾,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栽。
“哎哟,老人家,当心点儿!”巷子口蹿出来的小乞丐扶住了他。
老翁连声道谢,“多,多谢娃儿,老夫昏了眼,瞧着以为这是柱子,想靠一靠嘞。”
“老人家,这天黑路暗的,您还喝这么多酒,怪危险的,不如我送您回去?”
小乞丐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一边裤腿短了半截,头也乱糟糟的,声音倒是脆生。
“不用不用,老夫那屋搁前头不远,在这儿歇口气就成。”
“那好吧。”
小乞丐搀着他坐上台阶,便摆手告别。
老翁眉花眼笑,口中道着今日碰着好人时,那小乞丐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他扯开钱袋子,一股脑儿倒出里头的铜板,又随手将钱袋子丢弃。
借着墙角偷来的灯火,数着从老翁身上顺来的铜板。
“少是少了点儿,好歹也能吃上几顿。”小乞丐正为此洋洋得意,扭身却撞上一人。
“哎哟,鬼呀!”
在墙上坐着看了好一阵戏的寇韫方才落地,便被人当成了游魂。
看着小乞丐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有些不平,指着地上道,“那有影子。”
“还好还好,有影子,不是鬼。”小乞丐拍着胸口安慰自己。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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