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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栩低喃,又很坚定似的,“你真的还喜欢我。”顾延青回应他:“我真的还喜欢你。”今晚温栩又失眠了。他缩在顾延青怀里,在他第五次抬手摸顾延青的脸颊和脖颈时,顾延青终于没忍住,觉得温栩在惹火,就握住他的手腕,问他要做什么。顾延青的下巴轻抵在他的头顶,闭着眼,将温栩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处。不允许他再乱动。温栩慢慢地说他在确定他是不是顾延青。顾延青一言不发地抱着他,好像没有理解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顺着他的话问,我还能是谁?温栩很少跟他说起之前的事,他停顿了好半天,才低声说:“去年圣诞节的那天……”听到这几个词汇,顾延青敏锐地睁开眼,听他继续往下说——“是我第一次尝试自杀。”“其实我不太记得了,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的记忆和意识都是模糊的。我只知道,我睁开眼的时候,右手拿着刀,左手手腕在流血。”顾延青缄默,然后问,“……那个时候,我在做什么。”温栩说得很混乱,但他只记得这些:“那晚的记忆一直很模糊,只有片段,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拿一把水果刀,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彻底清醒,是因为你在弹钢琴。我听见钢琴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拉开帷幕,就看见了你。”“那天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或许是命不该绝。如果那晚,我一直浑浑噩噩,意识不清醒,很可能那天我就已经死了。”“所以我之后去了医院看病,才能一直撑到正式遇见你。”“我曾经很多次见证过、经历过生命的脆弱,你说的对,顾延青,我应该学会珍惜。”“但有的时候,会觉得很难再坚持下去。”顾延青知道,他不是想结束生命,他只是想结束痛苦。当他觉得很难坚持下去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跟顾延青提起分手,温栩不想拖着他,这样下去会妨碍顾延青的正常生活,两个人都会觉得很痛苦。没有必要。但是每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会被顾延青察觉到他的意图,然后狠狠否决。顾延青决绝地告诉他,分手?这辈子都不可能。他以为会得到顾延青的批评教育,但其实顾延青只是抱着他,苦笑说,你别刺激我了。陪温栩去了几次医院,顾延青隐隐发觉自己其实也有点心理问题,只不过没有严重到温栩这种程度。他很缺乏安全感,想法总是偏激,所以当温栩提起分手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他困在家里,绑在床上,做到他只认识自己一个人。温栩跟他说了这几天他的梦与幻觉,温栩不知道这些算不算与顾延青有关,理论上来说“那个他”的确是顾延青,但其实那只是他的心病幻化所致。“所以,有的时候你会分不清,我是不是‘那个幻觉’?”温栩点点头。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温栩有时候面对他,总是出神地盯着他的脸,要么碰碰他,要么发呆、置之不理,看起来像在思考,或是组织语言。顾延青告诉他:“这很好分辨。”他握着温栩的手,移到他心脏的位置。温栩感受到他极具生命力的、鲜活有力的心跳。他的心跳连通他手掌的经脉直达温栩的心脏。温栩感觉自己好像也活过来了。温热的、鼓动的心脏,告诉他,感受到了吗。顾延青说:“会想和你一起坚持下去的,是真正的顾延青。”温栩抬头,吻了吻他,鼓起勇气说,“明天,我们去医院吧。”来到医院的一系列过程,温栩已经轻车熟路,以往都是他一个人来,这几次却有顾延青作伴,心境略有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他想起上一次,在很久之前,他去医院,陪他去的人是妈妈。不知不觉中,顾延青已经完全代替妈妈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在笑什么。”顾延青拿着报告单走过来,看他孤零零坐那,就很快过来了。温栩深居简出,一遇到人很多的场合,就仿佛失去语言能力。除了在顾延青面前,他不怎么微笑和说话。温栩笑笑,摇摇头没有说话,接过顾延青手中的报告单,低头阅读。“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等下检查完,有想去的地方吗。”温栩仔细想了想,发现他想去的地方真的有点多。“想去看看妈妈。”“好。”温栩自己不提的话,顾延青是很少跟他提及他的家人。“还想去,上次去过的儿童乐园。”“最后,我们回出租屋一趟吧,林灼肯定很担心我。”温栩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贪心,哪都想去,但顾延青一一同意,都说,好。还没到下课的时间。这个点儿童乐园的人很少,很多游乐设施都没什么人玩。顾延青见他一直看向秋千的位置,就问他要不要去尝试一下。温栩舔了一口冰淇淋,摇摇头,说,不合适。他就静静地看那两个小朋友玩就好。他和顾延青两个“庞然大物”跑来小朋友的娱乐区域坐在小朋友的滑滑梯上就已经十分不合时宜。温栩非常珍惜今天下午和顾延青相处的时间,很缓慢地吃完了一整只冰淇淋,再决定要走。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人越来越多,温栩就起身说,“走吧。”从乐园大门出去的时候,又遇到童知乐。温栩垂眸,看着她,总觉得她的某些角度、性格、行为和顾延青很相像。她板板正正地走到顾延青面前,一脸严肃,然后举起手腕,干练地露出她的智能手表,说,“加一下联系方式,我有事找你。”“……”顾延青很干脆:“不加。”童知乐垮着脸,问:“为什么。”顾延青微微俯身,与她对视,“你妈没跟你说过,要离我远点么。”童知乐:“……”她转转眼珠,瘪嘴,“你不加算了,那我加这个哥哥,他肯定会同意的。”说着,她就把手腕举到温栩面前。顾延青用手机挡住,“我加。”他点开二维码,问,“但你得先说,是什么事。”童知乐抬眸,瞅了他一眼,很心虚又理直气壮的表情,“好吧,是我妈妈想找你,谈一谈。”顾延青收敛了一些表情,“如果是这样,那就更没必要。”他收回手机。顾延青半蹲下身,平视她,轻声说,“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我,请你转告,我不会再接近她和她的家人一步,请她放心。”“就请保持现在这样的距离。”等真正走远了一些,温栩才晃晃他的手,低声问他:“真的不见面谈一谈了?”他知道顾延青心底是有几分惦记的。如果能见最后一面谈一谈,把以前的话都说开,也很好,至少以后想起不会后悔。顾延青却很坚定又平淡地说:“真的不会再见。”再见,说不定只是徒增烦恼。反正他现在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人在身边。过去式的就让它彻底过去。他们三人一起在出租屋吃了晚餐,温栩原本是想留下来住一晚再走,可他想起蛋糕还独自在家,不太放心。吃过晚餐没多久就选择回去了。开车回去的路上,路过便利店,下车。温栩挑挑选选了一些包装花里胡哨的冰激凌,每种口味都拿了两份。等顾延青也选好了,他低头去看购物车,“……”顾延青也挑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套。不同品牌,不同香味。在面对顾延青时,温栩很少会有这么失语的时候。“你这,也太夸张了。”温栩觉得很奇怪,不太好意思地板着脸。来便利店之前,顾延青不是说,“买盒套”,怎么买了这么多。这个很坏的人,他一定是故意的。温栩左右翻了翻,小声嘀咕,“能用得完么。”顾延青听见了,就说,“用得完。”顾延青还想再拿几盒,却被温栩严厉制止了,“真的够了!”能拿这么多的,要么是搞批发的,要么是做好了精尽人亡的准备。顾延青这才停手。他举起手,好像觉得自己很无辜,理由相当有道理、相当为温栩考虑,“不然弄进去,你又要哭。”“……”温栩想捂住他的嘴,不允许他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温栩垂着脑袋,背过身不理他了,自顾自地把一堆冰激凌覆盖在顾延青挑的“那一堆”上,欲盖弥彰。顾延青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后,“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这样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我们在偷情呢。”温栩:“……”顾延青垂眸,看见他耳尖和侧脸都泛着红,半张脸羞赧地埋在白色卫衣里,又只好说,“……随便你拿多少吧。”一副再也不会管顾延青的模样。顾延青盯着他后脖颈柔软的弧度看,觉得好笑。接下来,整个七月,温栩都没有再外出社交过,顶多是在电话里与师兄、老师交流竞赛与论文。除了发呆和被顾延青拉出去闲逛的时间以外,他就是在准备下学期的省赛。学不进去的时候还是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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