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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衿抬手轻轻按了按,陆怀归抖了一下。“疼就喊出来,这里没人。”刮出背上的脓水后,顾衿又给陆怀归抹了生肌去腐药,用纱布在陆怀归的背上缠了几圈。陆怀归全程没有一声喊叫,只是抿紧唇,握紧拳头,细汗沿着鬓角滑落。肩头倏地一沉,带着檀木香的狐裘罩在了身上。“地上凉,先起来。”陆怀归战战兢兢抬眼,跪伏道,“谢殿下。”随后,他双手撑地,缓缓抬起双腿。倏然,膝盖处传来刺痛,陆怀归重心不稳,弓着腿再度跪回去时,一双手稳稳托住了他的小臂,将他扶起。“坐着吧。”顾衿拍了拍身侧的床沿,陆怀归自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乖顺地僵硬地坐在他身边。顾衿的目光落到陆怀归的膝盖上,早上跪在冰面的淤青还未散尽,现在又因为刚刚那一跪磨破了皮。他轻轻摁着伤处,手指又下滑到陆怀归枯瘦的腿骨处。陆怀归条件反射地想缩回腿,却因为他摁着,不敢收回,只是咬牙忍着。腿骨多处受损,是长期被迫弯折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原主和男宠对他做过什么。也许陆怀归在他们眼中不是人,而是肆意发泄羞辱的玩物。人只要吊着一口气活着任他们折辱欺负就好,其余的一概不管。陆怀归能活到现在都算奇迹。顾衿一边抓着陆怀归的腿上药,一边叮嘱道,“以后别跪着了。”对方立刻惊恐地下床,作势要跪,被他一把捞起,摁回床上。“再让我看到你跪着,”顾衿眉头微蹙,说话间抓住陆怀归乱蹬的腿,语气不太好地威胁道,“我不保证你的腿还能完好无损地长在你身上。”陆怀归像被唬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又呆呆地点了下头。经过一番折腾,顾衿总算包扎好陆怀归身上的伤口。原主是个心狠的,陆怀归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都是被鞭笞和毒打过的痕迹。不知不觉忙到了深夜,圆桌上的灯芯已被人剪过。陆怀归被顾衿塞在锦被里,侧身对着墙,烛光映着身后人颀长的影子。“不要压到伤口,”顾衿铺好床,在两人中间放了一条软枕,“明天再给你安排房间。”夜渐深,万籁俱寂,唯余风雪声。因着担心小孩会不慎跌下床,顾衿睡在外侧,把陆怀归严严实实圈在里侧。陆怀归自噩梦中睁眼,他小声喘息着,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缓缓挪动着身子,悄然靠近熟睡在外侧的太子。顾衿翻了个身,毫无防备地露出雪白的颈项。陆怀归一只手覆上太子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那只带血的银簪。只要刺下去,太子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他就会脱离苦海。陆怀归眼神晦暗不明,目光忽地落到太子胸膛的伤口。伤口不是很深,但也没有很浅。太子分明可以暴怒地罚自己一顿,或者直接把自己下狱按罪处斩,但他不仅没有这么做,还替他打掩护。太子突然转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陆怀归冷笑,他松开手,重新躺了回去。屋外风雪呼啸,吹得门扉呼呼作响。半大的孩子受了惊一般,一个劲儿地往顾衿的怀里钻。仿佛感知到了陆怀归害怕的情绪,顾衿无意识地将他揽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陆怀归在檀木的香气中缓缓闭上眼睛。罢了,今天不杀你。一夜过去,雪压枝头。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顾衿在职业习惯的作用下早早醒来。睁眼时不是泛着消毒水味的大床,而是一张雕花软塌。顾衿稍稍动了动身子,小臂一阵酸麻。他微微侧头,陆怀归不知何时已经枕上他的小臂,在他怀中睡得正酣,自己的一只手还搭在陆怀归瘦弱的腰处。顾衿的身子僵了僵,缓缓收回手,轻轻抽出了手臂,护着陆怀归的脑袋放回软枕上。立在一侧的春庭听到动静,掀帘唤道,“殿下可是要更衣?”顾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春庭立马会意,拿着衣服退了出去。出了帘帐,春庭将衣服搭在顾衿肩上。“殿下这么早,可是去上朝?”上朝?记忆中,原主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年里只上过四五次,还次次都是因为那门婚事。而按照这里的惯例,皇子需四日一朝,而太子需三日一朝。原主,应该许久没去了。顾衿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春庭给顾衿扣好朝服,眼睛却不住地往纱帐里瞟。顾衿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春庭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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