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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事便废了罢。”皇帝的声音并无笼盖四野的气势,细听?之?下还?有些虚弱,“至于太子妃,夜袭长公主,便废了身份,押入大理寺审讯。”陆怀归身躯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拢紧。大理寺。那儿是关押刑犯的地方,饶是你能活着出来,也生生没了半条命。他侧头?看了一眼顾衿,顾衿神色冷漠,似乎看不?出什么表情。“父皇,”顾衿语气平静,“此事尚未查明,我们不?能轻易下定论。”“这是自然,”皇帝轻咳一声,目光却很是不?悦,“朕并非颠倒黑白之?辈,但总要给?众臣一个?交代,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不?懂么?”“可真凶并非是……”顾衿话未说完,便被皇帝打?断,“你二人婚约作废,他如?何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朕已经为你选好一刘家女子,你们择日完婚罢。”陆怀归垂着头?,眸光幽暗,一语未发。周遭骤然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少顷,皇帝又开口?道:“来人,将?太子妃押下去,送入大理寺审——”“父皇恕罪,儿臣不?愿。”陆怀归一怔,皇帝也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衿,他当皇帝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敢抗旨和忤逆之?人:“你再说一遍?”大理寺的人早早就在外候着,听?到皇帝的“来人”,便踏进殿内欲将?陆怀归捉拿。岂料顾衿紧攥着陆怀归的手,把人护在身侧。他们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儿臣不?愿,”顾衿抬起头?,冷冷盯着皇帝,刀刃般要戳进皇帝眼底,“还?望父皇收回成命,长公主的事,儿臣自会查明,给?众臣一个?交代。”皇帝看了顾衿很久,他从一开始的疑惑诧异,逐渐变得震惊愤怒。这已经不?是忤逆了,这是大逆不?道。此子不?仅抗旨不?遵,还?包庇嫌犯。皇帝气急,胸口?剧烈起伏,又侧身咳嗽起来,“你这逆子……咳咳……看朕不?把你……”一侧的熙公公见?了,忙伸手抚着皇帝的后背顺气,“陛下,陛下莫气坏了身子。”皇帝咳了许久,面色潮红,却依旧怒目瞪向顾衿。顾衿神色依旧,见?皇帝咳得实在厉害,便上前给?皇帝把脉,重新配置了方子。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虚虚靠在锦枕上,他缓缓合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既然你执意要保下太子妃,那便打?他二十?廷杖罢。”这其实和打?死并无什么区别,偏生皇帝要把这事说得像个?赏赐一般,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一样。皇帝看来是想要他死的,这样一来,不?仅能给?朝臣一个?交代,了结此事,还?能顺理成章让顾衿另娶刘家女子。一石二鸟。陆怀归在心底冷笑,前世这皇帝死得不?冤啊,当初一剑砍下皇帝的脑袋,着实是太便宜了他。几名?侍卫上前,要押着陆怀归的臂膀往下带。顾衿却道:“我妻无罪,父皇若要罚,儿臣代受。”陆怀归抬起头?,目光怔然地望向顾衿。顾衿也回望他,旋即又敛眸道:“还?望父皇成全。”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那为何薄情寡恩的皇帝,会生出这样一位痴情种?不?对。有情之?人是顾衿,非是太子。陆怀归久久无法回神,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瞧着顾衿。直到皇帝又开口?:“也罢也罢,朕便成全你,熙公公。”“老奴在。”“便依太子所言,押去午门,廷杖二十?,由你掌刑。”皇帝道,“还?有,通知?文武百官来观刑,以示见?证。”熙公公应声称是,躬身退下。在与陆怀归擦肩而过时,陆怀归瞥见了熙公公蓦然弯起的眼尾。午门外。元宵已过,袭来的风依旧是冷的,如刀似刃地刮过脸颊。顾衿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去,只?剩一件里衣。他直挺挺跪在砖石上,身形瘦削,目光平静。跸道两侧,站着文武百官。熙公公站在顾衿面前,脚尖张开,居高临下地俯视,“太子殿下,老奴再问您最后一遍,您可真的想好了?您真要代太子妃受二十?廷杖?”二十?廷仗,不?死也残。寻常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若是下些狠劲儿,便是被打?死了。顾衿遥遥望了人群中的陆怀归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是,想好了。”“您现下后悔还?来得及。”“不?悔,”顾衿道,“行刑罢,熙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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