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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墙宫道,白雪又重新在洒扫过的长道上铺了一层雪,飘落的雪仿佛随风在空中游荡,不知自己该去何方,只能任由狂风将自己带到任何一个角落。林怀玉那双清浅的眼眸看着宿泱,寒意有之,无奈有之,那样复杂,让宿泱捉摸不透。他总是看不透林怀玉的,哪怕有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读懂了林怀玉,能够预判林怀玉的情绪,可也仅仅是那么片刻。可就是这片刻,也足够他欣喜若狂,他总在想,若是他能够一直读懂林怀玉的情绪就好了,将林怀玉掌控在自己手中,让他的老师只属于他一个人,眼底只容得下他一个人。可偏偏林怀玉的眼中装了很多东西,都看不见他了。外头的风雪逐渐变大,林怀玉抵御不了这寒冷,低声咳嗽了起来,宿泱便没再看林怀玉失态的模样,拉着人朝沁春宫走去。只是林怀玉脚上的鞋子不合尺码,没走两步,差点摔进雪地里,宿泱眼疾手快将人拉住,笑道:“朕忽然觉得,老师若是被朕打断了腿关在沁春宫,出个门都要朕陪着,牵着,也是一件好事。”林怀玉冷冷剐了宿泱一眼,松开了对方扶着他的手,自己缓慢地朝着沁春宫挪去:“若真有那么一日,请陛下赐臣一死,给臣一个痛快。”宿泱瞳孔一缩,不过是听到林怀玉提了个“死”字,便觉得心被紧紧攥了一下,险些失态。他一步追上林怀玉,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朝着沁春宫而去。伞落在了宫道上,很快被宫人收起,漫天的雪落在林怀玉和宿泱的发梢,仿佛应了那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首”。但很快,林怀玉的眉毛和眼睫都染上了白雪,大雪仿佛要将两个人淹没。宿泱快步回到了沁春宫,将林怀玉轻轻放在床上。他从一旁取来了锦帕,丢在了林怀玉的头上,仿佛给林怀玉盖了盖头。林怀玉一把将“盖头”扯下,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落雪。宿泱站在一旁看着林怀玉,还记得方才林怀玉提起的死,他不喜欢林怀玉提这个,于是冷着声音道:“方才老师说想要坐一坐后位,可知道皇后是要给朕下跪的。老师这么多年来,从未跪过朕,既然想要做皇后,那不如现在就给朕跪下。”他眸光戏谑地看着床上的林怀玉,那一身傲骨的人,似乎确实从未给人下跪过,除了先帝。自从宿泱登基之后,他便免了林怀玉的下跪。即便是在朝上,也准林怀玉见天子不必下跪,甚至还会赐座。宿泱不禁在想,这样一个雪一般清冷的人,若是当真跪伏在他面前,那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只是这般想想,便令宿泱兴奋了起来。林怀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帕子搁在了矮柜上,他轻轻看了宿泱一眼,忽然勾起唇角,那不过是一个浅浅的弧度,却让宿泱心悸。林怀玉很少笑,大多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即便对着他,或许少了一分疏离,但也绝不会有太多的情绪。除了他自己将林怀玉惹恼了,才会令雪琢般的人露出别样的色彩。也就是那么一晃神的时间,林怀玉一脚踹在了宿泱的膝盖上,宿泱单膝落地,跪在了林怀玉面前。林怀玉俯视着宿泱,从前年幼的时候,他也这般俯视着这个少年天子,但宿泱渐渐长大,也很快比他高了,他从一开始俯视,但后来平视,再到最后的仰视,看着少年天子一路成为那令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如今宿泱重新跪在他面前,林怀玉坦然受之,浅淡的眸光看着对方沉下来的脸色,唇角的弧度轻轻抹去:“便是陛下跪我,我也是受得的。”宿泱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却仍旧笑了起来。确实,这才是林怀玉,若是林怀玉真给他跪下了,那就不是他认识的林怀玉了。宿泱笑着,目光紧紧盯着林怀玉,道:“老师可知道,受朕一跪,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林怀玉冷眼瞥他:“我是陛下的老师,若真要算起来,陛下跪一跪自己的老师,天经地义。”宿泱闷声笑了起来,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了林怀玉的身侧,拿着被林怀玉搁在一边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林怀玉脸上没有擦干净的水珠:“可惜老师身子太弱,朕这一跪,怕只怕折了老师的寿。”他一边擦干净林怀玉身上融化的雪,一边唤了德福:“去太医院取一株人参过来,要大一些的。”德福得了命令,立刻朝太医院去了。林怀玉看了宿泱一眼,对方眼底满是戏谑,像是看他的好戏,林怀玉刚要起身,又被宿泱按在了床上:“老师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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