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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个月的积雪让开裂的青石砖里充斥着死气沉沉的苔藓,踩上去的每一脚,都带着粘腻与腥臭。若蔺迟玄真的是来这闭关修行的,一介宗主,怎么都会有一堆伺候的下人,绝不会是眼前这幅荒凉残破的情形。越往前走,衰草和积雪堆得更高,几乎快到小腿,蔺怀钦索性停下脚步,“影七,你能感知到附近的气息吗?此地还有人居住吗?”影七目光如炬,凝神感知了一会儿后,回禀道:“主上,这附近没有,但我总感觉,这里不大对劲。”影七的话阴森森的,潜在这枯败院落的每一处,化成暗地里的致命刀刃。蔺怀钦环视一圈,突然朝墙下的一口井走去。“影七,你看。”那是一口年份极为久远的井,井台的石砖早已被岁月啃噬得棱角模糊,半截开始风化腐朽的麻绳垂在幽暗的井口,可偏偏,井沿周围一圈,郁郁葱葱的满是蕨草,一看就是常年喝饱水的状态。无人的破败的院落里,哪里来人打水浇灌植物?莫非这个井有魔力,能自动浇水?显然影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绕着井沿走了两圈,目光朝井里探去。只一瞬间,影七就猛地捂着嘴巴,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主上别看!”影七话音刚落,探过头的蔺怀钦就看到了——一双泡在井里的,膨胀了数倍的死人眼珠,正直直地盯着他。活路与那眼珠对视的一瞬间,耳后传来了令人胆寒的风声。蔺怀钦只感觉后颈一凉,就看到原本站在自己前面的影七极快地与那阵风声缠打在一起。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蒙面影卫,正与影七殊死一搏。那影卫虎背熊腰,身形高大,将手中的长刀舞的生风,每一下都带着凌厉的疾风,不断地朝影七劈砍而去。很明显,这是专门负责看家和拦路的。虽然两人身形力量上有不小差距,但影七灵活,身法轻盈,被压制了好几个回合后,就逃脱开来,解开腰上的软剑,开始反攻。“主上,这是宗主身边的影卫,甲三。”那名影卫被叫破身份,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喝道:“你们来做什么!”蔺怀钦品着甲三话语里的敌意,故意作出原主一派的桀骜轻狂来,反问道:“儿子来看父亲,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呸!”甲三侧身躲开影七的软剑,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影七上前一步逼退他的刀光,怒目而视,“放肆!竟敢对少宗主无礼!”刀光剑影中,蔺怀钦勾了勾唇角。这几日与影九影七相处,他也大致摸清楚了影卫的地位。一个如此卑贱,没有任何话语权,只能听命行事的影卫,竟然敢对少宗主如此呼来喝去,若是背后没有主人的撑腰,必不敢如此。这父子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啊。蔺怀钦抱着手臂,看着两人缠斗许久,突然朝井口走了两步,果然看见甲三不断投来的,愈发焦急的目光。“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蔺怀钦碾了碾脚下的蕨草,从容不迫,“你的刀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这里,是因为我父亲,就在井下吧。”甲三方寸大乱,他的防守和进攻都节节败退,在蔺怀钦的脚踏上井边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前冲,被影七寻住弱点,倒在了离井边几步之遥的地方。“主上。”影七很快的收了软剑,正准备为自己不能快速解决敌人而请罪时,就听到了蔺怀钦的夸赞。“影七,很厉害,有没有受伤?”“没有受伤。”影七摸了摸后脑,有些羞赧,最后还是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属下没有受伤,谢主上。”蔺怀钦应了声,随手捡了块比较坚固的石头,朝井口堆砌的乱石砸去,“这井里定有另一番天地,得想办法破开它。”影七应了是,几道剑光迅疾地劈开了本就松垮的井壁,里头蓄着的水和其他杂物一并涌了出来。方才那双吓人的眼珠也跟着被冲出,骨碌碌地隐在了墙角中。耀目的日光斜斜切进井口,照亮了井腰处几道深刻的划痕。那些歪斜的刻痕里渗着赭色,像是在绝望和发疯时反复刻下的印记。这些刻痕印证了蔺怀钦的猜想。是原主把自己父亲扔到井下,再骗众人说他到别院来闭关修行,以此接过夜泉宗的掌控权。蔺怀钦目光加深,压了压眉梢。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随着影七的挖掘,井内一块藏得极深的石板被劈开,一股潮湿又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影七首当其冲,被熏得脸色发青,几欲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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