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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比砚台本身小一圈的、由一种奇特的暗金色金属打造的长方形匣子!
匣身布满极其精密、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细微孔洞!匣子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无数个深深浅浅、颜色暗沉褐的——“血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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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覆盖整个匣面!那暗褐的颜色,是干涸凝固的血!
每一个指印,都仿佛带着无声的呐喊,带着刻骨的屈辱与不甘,带着渺茫却执着的希望!
整个千工台,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似乎消失。
只有江烬璃嘶哑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此非邪物!此乃琅琊坊三百匠奴,及天下数万身陷匠籍、永世不得翻身的工匠之心血,之冤屈,之祈愿!
此乃《匠籍改制万言血书》!以我辈之血为墨,以我辈之骨为笔,泣血叩问——匠籍非人,苛政如虎,何时可休?!”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直直刺向高台之上,刺向脸色煞白的王德全,刺向眼神阴鸷闪烁的谢清棠,最后,落在萧执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殿下!”
她对着萧执,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您赐我‘暂准匠籍’,言‘若三月内无贡品级作品,贬为营妓’!今日,我江烬璃,献上此‘贡品’!此物,可抵万金?可换我辈一线生机?!”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万言血书!匠籍改制!这八个字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千工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
这是禁忌!是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惊雷!
王德全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狰狞!他尖利的嗓音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反了!反了!妖言惑众!亵渎贡品!污蔑朝廷!罪奴江烬璃!你…你罪该万死!来人!给咱家拿下!就地正法!”
“哗啦!”高台两侧的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下!
“谁敢!”一声冷冽如寒泉的声音骤然响起,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侍卫的动作!
开口的,是萧执。
他终于站起身。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出凛冽的寒意。
他一步步走下主位,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那些僵住的侍卫,最终落在王德全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上。
“王公公,”萧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父皇命本王监国,督办军械案,协理工部事宜。这贡品选拔,亦是本王职责所在。
江烬璃献上之物…虽形式惊骇,但其所陈之事,关乎工部根本,关乎国朝匠作命脉,更与本王正在查办的军械贪腐案或有牵连。
其言‘万言血书’,是真是伪,所请‘匠籍改制’是虚是实,尚未可知。岂能因一言不合,便不问青红皂白,就地格杀?此非朝廷法度,亦非父皇仁德!”
他走到江烬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昂着头,嘴角还挂着一丝砸碎砚台时被碎片划破的血痕,眼神倔强如荒野孤狼。
萧执的目光在她包扎的左手和她脚下那染血的金属匣子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震惊?愤怒?抑或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动容?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冰寒。
“江烬璃,”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你以血污贡品,当众毁器,惊扰圣听,更妄议国政,其行可诛!”
江烬璃的心猛地一沉。
“然,”萧执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血指印密布的匣子,“你所呈之‘物’,关乎重大。若就此杀你,恐难服众,亦有灭口之嫌,反污了朝廷清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最终定格在王德全和脸色铁青的谢清棠身上,又缓缓扫过全场噤若寒蝉的官员和世家代表,最后回到江烬璃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骨: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五日后,于紫宸殿前,御前献艺!若你能当场再制一方贡品级漆砚,平息圣怒,证明你确有真才实学,而非哗众取宠、妖言惑众…则今日之罪,或可酌情减免,你所呈‘万言书’,本王亦会亲自呈送御览!”
“若不能…”
萧执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带着凛冽的杀意:
“若不能,或所制之物再有半分差池…则依王公公所言,就地正法!琅琊坊所有匠奴,一律连坐,配边陲苦役,永世不得赦免!”
“江烬璃,你,可敢接此生死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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