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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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她手里拿着一个洗干净的搪瓷缸子，里面似乎装着水。她并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落在浑浊的江面上，仿佛只是路过。但就是这平静的一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怒火。他想起了那张文书，想起了林晚晚冰冷的眼神，想起了“耍流氓”三个字的威胁……那股刚刚升起的戾气，被更深的恐惧和现实的冰冷彻底压垮。他像一只被抽掉了脊梁的狗，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干裂出血的下唇，将所有的屈辱、愤怒和痛苦，连同嘴里咸腥的血沫，一起咽回了肚子里。他重新弯下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扛起了另一座沉重的小山。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尊严上。傍晚收工时，李铁柱感觉自己已经散了架。他拖着如同灌满铅的双腿，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工头将一块两毛钱（扣了两毛“工具磨损费”）粗暴地塞进他汗湿、沾满污渍的手里。那几张皱巴巴、带着汗味的毛票，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掌心。他踉跄着走出码头，夕阳的余晖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看见林晚晚依旧等在那里，身影在拉长的光影里显得有些单薄。她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伸出手。李铁柱看着那只干净、纤细的手，再看看自己沾满黑灰、磨出血痕、紧紧攥着血汗钱的手，巨大的屈辱感再次翻涌上来。他几乎想转身逃跑！但他知道，他无处可逃。他颤抖着，将那几张浸透了他一天血汗的钞票，如同上供般，放进了林晚晚的手心。又争又抢的妹妹37林晚晚的手指冰冷，触碰到他滚烫汗湿的掌心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看也没看那几张钱，直接揣进了口袋，仿佛那只是几张无用的废纸。然后，她将那个搪瓷缸子递了过来，里面是半缸子浑浊的凉白开。“喝点水，回家。”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李铁柱接过缸子，冰凉的搪瓷触感让他手指发麻。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浑浊的水带着一丝铁锈味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清凉。他喝得太急，水顺着嘴角流下，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在黝黑的皮肤上冲出几道泥沟。他放下缸子，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时，正好对上林晚晚那双深褐色的、平静无波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李铁柱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他明白了，在这个女人眼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丈夫”，甚至不是“儿子”。他只是一头被套上枷锁、只能拼命拉磨的……骡子。榨干他的力气，榨干他的血汗，直到他彻底倒下，或者……完成他“传宗接代”的使命。他佝偻着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默默地跟在那个瘦小的身影后面，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散发着恶臭、名为“家”的牢笼。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扭曲地投射在肮脏的路面上。一个在前，步伐平稳；一个在后，步履蹒跚，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着的囚徒。回到林家，那熟悉的恶臭和压抑感再次扑面而来。林建国已经下班，正坐在破藤椅上抽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麻木。赵爱红看见李铁柱回来，立刻像看到了救星，指着里屋：“铁柱！快！卫东的尿袋满了！赶紧去倒了洗干净！还有，该给他擦身子了！都馊了！”李铁柱身体僵硬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没有拒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默默地放下那个破包袱，走向里屋。那股浓烈的骚臭味和伤口腐烂的甜腥气更加浓郁。他屏住呼吸，动作僵硬地解开那个沉甸甸、晃荡着浑浊液体的尿袋，拎着它走向水房。冰冷的塑料触感和刺鼻的气味让他几欲呕吐。林晚晚则走进厨房。她从空间里取出一点精米和一小块腊肉（恶念值兑换）。腊肉在刀刃下散发出诱人的咸香。她动作麻利地生火，淘米，切肉。很快，一小锅热气腾腾、飘着油星和腊肉粒的白米饭在锅里焖着。香气霸道地冲破了屋内的污浊，引得堂屋里的林建国和赵爱红不断地吞咽口水，目光像钩子一样粘在厨房门口。饭好了。林晚晚拿出碗筷。她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晶莹油润、铺着几片诱人腊肉的白米饭。然后，给父母各盛了大半碗米饭，上面零星点缀着一点油渣。最后，她盛了浅浅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米汤，又从咸菜碟子里夹了一小块最黑的咸萝卜，放在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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