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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可以吗?要小心漏电……”姜然序的劝阻并不及时,孟惟深已开始挨个推动分闸开关。只听一串清脆的咔哒声,仿佛召唤光的咒语,头顶的日光灯忽闪起眼皮,光线重新填满整条走廊。孟惟深的脸也随之亮起来:“是前台的分线路出故障了,我把出故障的分闸关掉,再推总闸就好了。明天和物业知会一声吧,让他们派人来检修。”“你学过?”“学编程又不见得懂修电箱,代码和电路是两码事。”孟惟深说,“我会是因为小时候住过老式小区,电路很旧,总跳闸。我自学成才了。”姜然序夸赞道:“知道了,你是天才。”孟惟深有点不好意思,“很简单的。你去网上找几个攻略,一看就懂。”“既然你会修,我就不用懂了。”只要有光,分分钟就能完成智齿拆线。送走孟惟深,姜然序也准备下班。给诊室做消毒处理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孟惟深刚才触碰到了他的手背。令他意外的是,他竟没有产生丝毫的反感。古今文人哲人,都把“爱”定义得崇高而幽深。其实“爱”就是一种简单的生理反应,让人心率过快,让人分泌多巴胺、催产素和肾上腺素,甚至让人克服顽固的心理障碍。就如此时,孟惟深坐在他的床边,用纸巾细细擦拭着他额发里的冷汗。姜然序非但没有抗拒,脑海里反而涌出更亲密的幻想,肌肤紧贴,唇齿纠缠。高热的额温中,一切画面都蒙上了层暗红的磨砂面,他无法想象清楚。心脏也随之涨满潮水,激荡着又痒又痛的滋味。孟惟深废掉第五团浸透冷汗的纸巾,眉间拧起担忧的神情:“再发烧,你就得去医院了。你浑身都是冷汗。”“不用,噩梦而已。”“梦见什么了?”姜然序不愿提起梦的细节,故意绕开了话题,“我没事了,发烧又死不了人。你好不容易休假,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今天怎么不去相亲?”话虽如此,孟惟深把加热过的暖水袋捂在他上腹时,姜然序仍顺势锢住了对方半边手臂。“那也要有人跟我相亲才行。”孟惟深苦恼道,“闫姐黄了,小地瓜相亲贴里私聊我的都是同性,才聊两句话就开始发下身照,关键是照片都很丑。”姜然序心跳骤然加剧,他连忙割席:“他们男同是这样的,很没素质。”孟惟深恐怕深受饥渴男同之害,点头附和的弧度能拉断脖子。姜然序掩饰得很成功,却并没感觉轻松。曾折磨过他的问题再度摆在眼前——关于孟惟深的性取向问题。出于理智,只要对方没有明说,他就该默认对方是直男。与其逼迫对方明说,不如他自行放弃。但他心底总残存着一缕执念。姜然序就当与对方闲聊,状似无意道:“孟惟深,你接受不了同性吗,一点也不行?”孟惟深茫然道:“为什么问这个?”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心脏沉坠下去,压得胃间闷痛。姜然序不想再徒劳地追问,缓缓放开对方的手臂,正要想办法圆场,而孟惟深已经过一番思索,重新回答:“倒也不是一点也不行……”“所以还能试试?”姜然序急切起来,用追问打断对方。孟惟深终于吐露出完整的句段:“如果有像你一样的同性,我应该会愿意试试。”“什么叫像我一样?”孟惟深语言能力实在匮乏,在苦寻形容词:“就……你肯定不会给我发下半身照片。”那只代表他具备基本的网民素质,姜然序有些失望:“就这样啊。”“而且你是我在现实里见过最好看的人。”孟惟深嘴比脑子快,又连忙解释,“我说的是脸,不是下半身。”“就这样?”“多了去了。业务很专业,对每个患者都很有耐心。对我也很关照,经常夸奖我,我跟你相处感觉很自在。”孟惟深已流露出一长串没羞没躁的真情,才迟钝地意识到气氛不对,变得磕巴起来,“姜医生你别介意,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完美,我想成为像你一样完美的人。”庸常且乏味的世界里,孟惟深总能给他制造意外。意外可能意味着惊吓,也可能意味着惊喜。无论哪种,都比一潭死水要好。他的执念因此而生。姜然序揪紧那点残存的执念,他和孟惟深反复确认:“这可是你说的。你现在既没喝醉,也没发烧,我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了。”——“有很多次,我都想要放弃了。其实独身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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