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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立蓉交代他要带姜然序好好逛逛,他们总不能一直看苞米地。孟惟深求助导航软件,卫星地图显示村庄旁有片池塘。他们启动三蹦子,跟随导航出发,视野里映入一汪淡褐色的水,终于打破苞米地的单调。两人在池塘边观摩大爷们钓鱼。大爷自备小板凳,静候在水草群中,等待鱼儿上钩。闲极无聊,悠然问道:“小伙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孟惟深和大爷自报家门:“我是赵铁梅和孟志端的外孙。”大爷挠了挠脑袋上仅剩的几根卷白毛,“孟志端?去年走的那个?”“是的,我们回来给他扫墓。”“我和你姥爷是小学同学。他有出息,中学毕业就去城里闯荡了,听说后来还开上火车了,对不对?我就没那个胆量,一辈子就配种地咯。”孟惟深诚实道:“你们都一样。姥爷虽然全中国到处都去过,但退休以后最大的愿望还是回农村。”“嗐,只有城里人才觉得村里好呢,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大爷哼哼笑了几声,又拿下巴隔空戳了戳姜然序,“那位呢,你哥还是你城里的朋友?”“我……”孟惟深想了想,他和大爷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他认为没有撒谎的必要,“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大爷吓一跳,差点把钓竿撞进水里,“好家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别说,你像你姥爷,胆量真大,敢尝试别人都不敢的事情。”孟惟深很想笑。如果他姥爷还活着,听到这话一定生气。老头一直觉得他内向、孤僻,笨手笨脚,以后肯定没出息。他俩怎么能相像呢?下午四五点钟,大爷的按键老人机接到一个电话,大爷的女儿叫他回去吃晚饭。两人替大爷暂时看管钓位。孟惟深望着静静的水面,没有鱼儿接近的迹象。他侧头望向身旁的姜然序,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说要带你感受家庭的温暖,结果净给你添麻烦了。我家亲戚里奇葩比较多。”“没关系。亲戚不就这样,又好又坏的。你愿意带我回家,我就已经很感动了。”姜然序总对他这样宽容。孟惟深越发羞赧了,他不能继续黏着对方的脸,将目光投向池塘的远处。已近农村的晚饭时间点,池塘好多钓位都空着。池水幽深,微风刮过水面,只留下细微的波澜。水面忽而传导来阵阵波纹。只见远处跑来几位穿校服的男孩,补课结束的心情尤为激动,还没卸下松垮的红色校服,已相互推搡入水,大声嬉笑着要比赛憋气时长。大爷钓上来的两尾鲤鱼随之躁动起来,拥堵于小铁桶的浅水,互相拍打尾巴。孟惟深的心跳同样躁动,他喃喃道,自言自语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在想你。不在一起的时候很想见面,在一起的时候又想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姜然序没有回话,但孟惟深知道对方听见了。他继续道:“其实以前也会想你,尤其加班到很晚的时候,就想去你们医院找你。这种感觉是一样的,有点焦虑,又很开心。但不是同一种程度,现在更想了。”姜然序耐心听他说完,笑了:“这很正常,有什么不知道原因的。”“那你帮我分析分析原因。”“只能证明你喜欢上我了。你根本不是直男,早点认清自己的性取向吧。”孟惟深也吓一跳,像大爷一样,差点把钓竿撞进水里,“是吗?”姜然序顺势牵住他的手腕,叫他握紧钓竿,“别乱动,鱼上钩了。”的确,原本静置于水面的浮漂焦躁地浮沉着,鱼竿随之晃动起来。两人收紧鱼竿,往上一抬——哗啦声中,一抹诡异的红色浮出水面。鱼竿竟钓上来一件红色校服外套,上边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水草。好像一只腰斩后只剩上半身的水鬼。两人都是一惊。鱼竿一哆嗦,校服重新逃回水中。距离他们数米远的位置,男孩们还在比赛憋气。水性不好的已主动服输,游回岸边,观摩剩下两三位强者竞争冠军。孟惟深朝他们喊:“喂,你们谁的校服掉水里了?”无人回应。男孩们盯着水面的动静,专注等待冠军的诞生。又有两位男孩相继认输,悻悻游回岸边。冠军已无争议,剩下最后一位男孩欢呼着蹦出水面,与朋友们汇合。男孩们背起书包,拎着湿漉漉的校服外套,准备离开池塘,各自回家吃饭。孟惟深又叫了一遍:“你们不要校服啦!”总算有细心的男孩意识到不对劲,手指挨个点过上岸的同伴,应该在清点人数。不对,好像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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