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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煦亭问他公司里的一些事,他虽然没有时时刻刻像尊神一样镇守在那个位子上,各个项目是什么进展,中间还有哪些环节需要注意的,说起来也都不含糊。孟宛拿来孕妇能喝的饮料,坐下问儿媳:“孩子名字想好了没有?”对面眉眼一弯,倒真有几分初为人母的温婉,摸了摸肚子:“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所以我和煦亭就男孩女孩各想了一个大名,至于乳名的话……就麻烦小熙帮着想一下好了。”往常遇到这种凑热闹的事,即使对方不说赵熙也肯定是最积极的那个,这段时间却不知道怎么的,他好像越来越不爱动脑了。随口胡诌一个倒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都想得出来,可对面毕竟是自己还未出生的小侄子,赵熙不想这么随便,手支在椅子上撑着头,笑笑:“我哪行啊?还是让爸妈来吧。”赵煦亭看他一眼:“你怎么就不行?”“你这个当叔叔的,给孩子取个小名就这么难为你了?”赵熙懒懒挑眉:“那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这孩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叔叔。”这句话音落地,炉火前围坐的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都沉默了。茶饮过几杯就喝不下了,孟宛他们聊起别的,赵熙就一个人走到前院树下去踩雪。平均气温只有零下三四度的天气,赵熙穿了件薄皮夹克,脚上踩着马丁靴,沿着树冠延伸的弧度,将脚印一个一个留在皑皑的雪地里。依照这个积雪的厚度,只要有耐心,足够他堆出一个相当精致的雪人了。但陈霁尧不在身边,这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记得以前在一中上学的时候,两人每天上下学都有专车接送。每逢下雪天,赵熙心情就变得十分雀跃,不要坐车,非拉着陈霁尧跟他从学校一起走回来。澜苑楼下那枝腊梅栽在那儿很多年了,赵熙不想写作业,就折了树枝在地上划两个圈,脑袋抻到陈霁尧身边:“阿尧哥哥,咱们两个来比赛堆雪人。”“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雪人堆得又大又漂亮,谁就帮对方把今天晚上的英语单词抄了,怎么样?”陈霁尧那时在高中已经自学完大学一部分课程,不仅是英语,就连法语也已经能做到和本土人完全无障碍交流,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作业是自己完不成需要赵熙来帮着做的。饶是如此,却还是答应了赵熙同他比赛。赵熙不爱戴手套,一双手伸到雪地里,团完雪球两只爪子僵得几乎都不能动了。陈霁尧过来呵口气,帮他暖住。又折返回屋里,拿了帽子围巾手套过来,裹在他身上将他全副武装,最后只留下一对眼睛在外面眸光熠熠地盯着自己。可等这些工序全部做完,赵熙的雪人也就堆好了。他凑过来向陈霁尧炫耀:“哈,你输了吧?晚上乖乖来我房间取‘你的’作业本!”陈霁尧看着他那个因为急于求快,几乎是粗制滥造三两下就糊弄起来丑丑的雪人,摸摸他的头笑着不说话,替他拂掉刘海上的落雪。赵熙也反应过来,皱皱眉望过去:“好像是不怎么好看……”“哎算了算了,不跟你比了!”陈霁尧钳住他挥起的手,将他拽到身边,声音低低附在耳边:“单词帮你抄,雪人也可以帮你堆个更好看的。”赵熙却没了兴趣:“雪人再好看有什么用?过两天太阳出来还不是一样会化……”“化了就再为你堆一个。”赵熙弯起唇,就这样被他给哄好了。两人一起往屋檐下走,赵熙去勾陈霁尧小指:“那我要你每年下雪都为我堆雪人,样子不能重复,我用相机把它们挨个记录下来。”“等到咱们八十岁的时候,我就能集齐至少75张照片,挂在我卧室的墙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看着。”陈霁尧没有接话,赵熙怕他反悔,拦在他身前:“这可是你答应我的,说话算话,要一辈子给我堆雪人的!”陈霁尧那时的表情很温柔,望着他淡淡“嗯”了声:“不反悔……”“给你堆一辈子雪人。”……那是陈霁尧曾经对他许下的承诺,赵熙与他共同成长的记忆里,无数美好碎片拼凑成最难忘的部分。雪人如今堆到第十个年头,那个曾答应过会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却先一步背弃了诺言。化雪总是比下雪的时候冷,就像故事的结尾总是比开始要疼。赵熙不知现在算不算故事的结尾,但主角的骤然离场,就像冥冥之中的某些暗示——让原本对未来满怀信心的他,一步又一步,陷入到深深的焦躁与迷茫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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