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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狄?”那个人面带微笑,看着狄春秋打招呼。“何老师,这么巧?”狄春秋一惊,不小心松手,饮料掉了一地,连忙蹲下去捡,何恽也帮他一起捡,还伸手吃力地去够滚到货架里的一瓶乌龙茶。“谢谢何老师。”狄春秋不好意思地道谢。“我有这么吓人吗?”何老师跟他一起往结账台走,笑着说。“呃,没想到这么晚能在这里遇到您。”“叫我何恽就行,你一口一个您,搞得我像个老头。”何恽撇了撇嘴,说,一边掏钱给狄春秋结了帐。“我自己来就行。”狄春秋慌忙阻止。“别跟我客气,就当谢谢你昨天的招待了。”何恽大方地摆摆手,转移了话题:“你这么晚还在外面?”“在系馆剪片子。”狄春秋如实道。何恽是他们学院请来的客座教授,这几年在国际上声名鹊起的华人导演,新片在戛纳刚拿了提名。狄春秋看过他的片,印象很好,但对他本人不太了解,隐约觉得是个中年人,昨天被学院派去接人,才意外发现何恽很年轻,今年才三十多。“在剪你说的那个纪录片?”何恽问道。昨天在车上,何恽是问过狄春秋最近有没有在做什么东西,狄春秋说了莲花公园的事,以为何恽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他还记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何恽说。狄春秋脸一热,抓着便利店塑料袋说:“就是学生作业啦,做得很粗。”“粗没关系,技术上的东西可以慢慢练。你的主题我觉得很有想法啊。”“这个题材很常见吧。”狄春秋否认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何恽斩钉截铁地说,不给狄春秋推辞的空间了。狄春秋紧张起来,又有些期待。何恽在货架上拿酒,又伸手让收银员帮他拿了好几包烟,狄春秋这才闻到他身上挺重的烟酒味,猜他可能刚从什么聚会上过来。何恽好像知道狄春秋心里在想什么一样,问狄春秋:“你光买水,不买酒?”狄春秋摇头:“不怎么喝。”何恽像看怪物一样诧异地看着他,说:“那你怎么熬到现在的?”“喝了脑子晕晕的,不舒服。”他们已经走到外面了,狄春秋来时一个人,回去时身边多了个何恽,他盯着地上两个人被拖长的人影。何恽点了根烟,烟雾飘到狄春秋面前,狄春秋被呛得咳了几声。何恽玩味地说:“你害怕不清醒?”狄春秋答非所问:“前面左转,再走几分钟就到了。”他听见何恽笑了一声,说好。剪辑室里还是没人,狄春秋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移动鼠标,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何恽拿指节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说:“来,给我看看。”狄春秋把空调调低了几度,发黄的老柜机发出“隆隆”的响声,拉椅子给何恽坐。电脑屏幕开始播放,镜头扫过公园里的老老少少,有人站在灯下,有人躲在暗处。环绕公园一圈后,镜头在一个穿黑丝袜和旗袍、高高瘦瘦的人面前停下,那人尖着嗓子说:“别把我拍丑了!”狄春秋咽了咽嗓子,局促不安地看了眼何恽,看见何恽看得很认真,心跳反而更快了,不停喝水。学生作品做不长,粗剪版本只有二十几分钟,何恽看完以后站起来,没说什么评价性的话,只问狄春秋:“怎么想到选这个题材的?”“大一的时候散步,走到公园附近被人拉进去,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狄春秋抓抓脸,“觉得能把他们的生活拍下来的话,挺有意义的。”“他们眼睛挺毒的啊,拉了你进去。”何恽说着,把手搭在狄春秋肩上,身体也靠近不少,呼吸间的烟酒味变得更明显,狄春秋有些喘不过气了。“片子还不错,粗剪版能到这个程度,你的水平已经超过国内很多人了。”何恽看着狄春秋的眼睛说:“这行里就是很多没本事的草包,有你这样的新人很好。”“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风格……”狄春秋话讲到一半,何恽竖了根手指在他嘴唇上,示意他住嘴。何恽的手指因为喝了酒,变得很烫,狄春秋的嘴唇却还残留着冰水的温度。“我们私底下说话可以直接一点。”他笑眯眯地说,“不过你的片子,有个很明显的问题,你自己发现了吗?”狄春秋的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什么问题?手持镜头太抖?”“我说了,技术上的问题不重要。”何恽摸着狄春秋的脸,问他:“你没跟人做爱过吧?”狄春秋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不傻,当然懂何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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