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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颂停笔,翻看时间,强迫自己回应那天的过敏时间,他在旁边备注:“傍晚6:30左右。”“七月二日,与隋丛桉见面,有过敏反应。“七月三日,早上八点,发现过敏反应消失,随后与隋丛桉见面。”因为睡不着,他临时起意,又起来捣鼓没意义没人相信的东西,看着被画得乱糟糟的本子以及逻辑混乱的推理,他很轻地叹了口气。程之颂把那一页撕掉,于空白页重新手抄,把所有内容整齐地写好,他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机看时间。“七月三日,十一点五十四分。”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有什么意义,但程之颂愣神了几秒,想到记录仪里的那个背背。离程之颂的意识很远,他回忆不起隋丛桉那个时候的表情,也感受不到温度。黑色签字笔停在空白纸面上,时间又跳了一下,十一点五十五分。程之颂回过神,正打算收笔睡觉时,一根淡淡的红线如同手机屏幕上的时钟秒针,几乎是以相同的移动频率,秒针走过一个圆,红线也从他的小臂骨节走到了手腕骨节的中央。屏幕上的时间跳动,不受阻碍一如往常地从五十五分跳动到五十六分。唯一不同的是,属于五十五分的六十秒里,程之颂手臂上生出了一条长长的、与过敏红疹相似的红线。在莹白灯光下过分夺目,与程之颂肤色形成强烈的反差、以至于短暂地剥夺了程之颂呼吸。程之颂翻看自己的本子,翻看自己的报告,到翻看保存到自己手机的视频画面——11:55,隋丛桉松手、他被方媛和姜栎伟搬进车里。他冲进卫生间,呼吸凌乱,熟悉的过敏反应重新出现在他的脸颊与颧骨,但颜色比上次更深,淹没在红疹中的黑痣灰扑扑的,快要看不清。“又出现了。”镜子里的人动了动,小臂中央的红线像一截突兀暴露的血管,仿佛随着他的呼吸跳动。不是巧合。程之颂垂下手,又抬起来,最后摸了摸自己脸上那片陪伴了自己一个月的过敏反应,是真实的,温暖的。仅仅反应了几分钟,程之颂匆匆出门,没来得及收拾任何东西,只是带上手机,打了一辆前往隋丛桉家的出租车。夜景在他身侧奔驰而过,很长时间他只能听到自己毫无规律的、过重后又陡然过轻的呼吸声。狂潮褪去,一扇窄门出现在眼前,通关密码与答案就在里面,他却忽然清醒过来,手迟迟未能落下。他久违地产生了犹豫与一丝胆怯,虽然他知道以隋丛桉的作息大概率没睡,却不知道能不能摁响门铃。他也不知道这套突发奇想、未经过多次反复试验的理论是否合理。真的可以说出这么荒谬的想法吗?程之颂不知道。驱使自己过来的好像只有唯一一个目的,然而这个目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犹豫随着分针走了好几圈,门突然被打开了。程之颂手还停在门铃上,在门推开,隋丛桉露出脸时,他手抖,摁了一下门铃。门铃声掩盖了他随之变乱的呼吸声。程之颂语速很快地想要揭过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突兀,匆忙找了个话题:“你还没睡。”“嗯。”隋丛桉穿着浅黄色睡衣,作为情侣睡衣,程之颂也有一件,不过程之颂认为自己不适合任何亮色,几乎不穿。但它们很适合隋丛桉,穿上这类睡衣的隋丛桉很温柔,像没有棱角的圆。疾跑过后的热仿佛从心肺过渡到了眼眶,明明早上才见过,程之颂却恍如隔世。“你怎么会来开门?”隋丛桉说:“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我的呼吸声?”意想不到的答案,程之颂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听得到我的呼吸声?又或者程之颂的呼吸声有那么明显吗?过度活跃与紧张的脑细胞居然因为隋丛桉一句话陷入了停滞状态,再次活动起来的时候,程之颂的思维打了个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回亲我了?”程之颂平时缺乏锻炼,能坐不站着,钟爱坐在软沙发与软坐垫上,哪怕平时只进行一点运动,副作用在他身上都会格外明显。所以每次他们接吻时也是,在各方面较真倔强的程之颂很容易认输,会趴在隋丛桉的身上,在隋丛桉耳边喘息。隋丛桉会抱着他,眼睛亮亮地转,偶尔会对程之颂得意:“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好重。”显然,话说出之后,愣住的不只是程之颂。隋丛桉偏了偏头,程之颂已不好意思再看他,向来强调逻辑的程之颂居然走神打岔到这种地步,他自觉得屈辱,迅速拨正:“你当我没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很轻的“嗯”,程之颂的音量总比隋丛桉的大,很多时候他们过于默契,一正一反的答案经常重叠在一起,程之颂总在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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