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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颂坐直了一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需要你和我身体接触。”“不需要你亲我抱我,牵我手就行。”与前任亲吻、拥抱和牵手,其实是一道死亡选择题,无论哪个都没有好一点,程之颂没有这个自觉,等不到立刻的回答,偏偏头,“牵手也不行吗?”隋丛桉很轻地叹了口气,“需要多久?”程之颂也不能确定,也许是短期过敏,也许是终身过敏,治疗过敏需要身体接触时间是多久,他没有其他途径和办法确定,唯有与隋丛桉一一试验。但他说得自然:“这种过敏很复杂,疗程估计会很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牵手试验恋爱期间,程之颂强势地包揽了他们所有的约会安排,他习惯了处于主导位置,毫无犹豫地就向隋丛桉说出如何试验,需要隋丛桉认真与他牵手,最好心理自愿,握手时尽量大面积接触。他好像也做出了妥协:“十指相扣,如果对你来说太难,我们可以只是握手。”程之颂严谨地演示了一遍,将手掌交叠,“为了试验成功,我觉得我们最好握紧一点。”“如果因为没握紧手,而导致不成功,又要浪费时间。”隋丛桉嗯了一声,同以往一样无异议地安静地接受了他的安排。程之颂眼睛转了转,微微抬头朝他伸出手,“不过来吗?”隋丛桉愣了一下,手掌轻轻地抬起来,覆盖在了程之颂的手心上,在程之颂用力地回握住他时,他顺势坐到了沙发上。程之颂头一次在什么事都没有安排的情况下,只是单纯与隋丛桉牵手。他头慢慢地靠在沙发背上,侧了侧脸看隋丛桉,他坐得很端正,表情看不出其他端倪,仿佛只是为了给他治疗才与他牵手。对分手这件事,隋丛桉表现得比他潇洒多了。程之颂却也没有转回头,依旧光明正大地盯着他,被发现的时候也只是将视线偏移了一度,很快挪回来,问:“我真的不能和你同居?”他有理有据:“我搬过来,不需要浪费很多时间,有任何新发现可以及时记录。”隋丛桉没有说话,程之颂知道是无声拒绝的意思。他不死心:“你真的要拒绝我吗?”隋丛桉率先移开视线,没有明确拒绝,只是机械重复,“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后,向来没什么脾气的隋丛桉开始拒绝他,程之颂不是没有眼色,只是他对分手这件事始终没有实感,就像不明白一直运行良好的程序为什么会崩溃,而他在此之前检查过,程序运行良好,无明显故障。一年多以来,他们没提过分手,甚至冷战都极少,又或者有时候他们沉默地对峙,程之颂认为他们并不是在冷战,只是需要时间冷静。在冷静的时间过去,他会回到隋丛桉身边,问他消气没有,是否可以停止冷战,隋丛桉每次的答案都是可以。然而提了分手之后,隋丛桉的答案不再是可以,而是为难勉强,不是对“可以”犹豫,而是他对拒绝不甚熟练。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无数次,程之颂抬起头,看见镜子里出现红疹的自己,他尝试着做出努力却依旧于事无补。偏偏是过敏,偏偏他是医学生,偏偏是模棱两可,却好像可以用医学理论解决的问题,让他固执的、横跨大半个城市来找隋丛桉的行为都变得荒谬可笑。桩桩件件都告诉程之颂,隋丛桉提出分手这件事不在程之颂的预料之内,他毫无应对措施,只能鲁莽行事,一不小心就会撞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他转了转头,没有再看隋丛桉,落地玻璃窗透出寂寥夜景,黑幕里只剩下零星灯光,在程之颂反复眨眼中,察觉到异常,一点亮带着水汽在他眼前毫无规律地铺开。程之颂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是。”他们的关系结束了,不知道出于何种情绪,程之颂停了停,声音变得很轻,“但是隋丛桉,你根本不知道,我离开你就活不了…”活不了吗?程之颂不知道为什么从自己的嘴里吐出这样的词,不够谨慎,没有证据,不像他会说出的话。然而他未能阻止情绪漩涡将自己的理智绞没,他语序颠倒错乱,用过快的语速讲述这个月他过得有多糟糕。“身体昏沉——“睡不着——“精力不足”还有,“你——隋丛桉”“见缝插针地出现在我的脑袋里。”过敏太严重了,他这样夸大其词,压根忘了其实过敏不痛不痒只是碍眼,可说得好像没变心的隋丛桉如果继续这样见死不救,他就会一直维持变成不人不鬼的惨淡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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