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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颂不清楚哪号摄像头可以听得最清楚,逐个试了一遍。“隋丛桉。”“隋丛桉!”“隋——丛——桉——!”“隋!丛!桉!”“隋——————丛————桉?”“隋丛桉?”“隋、丛、桉!”程之颂凑近了一点手机,盯着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人,疑惑摄像头通话功能是否不正常时,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宝宝?”他的声音怅然若失,没再出声,而是躺在了程之颂平时睡觉的位置上,脸埋进了枕头里,程之颂也看不清楚了。“隋丛桉。”程之颂不满意地说,“你能听到我,为什么刚刚不回复我?”不再有声音传来,仿佛刚刚的只是程之颂的错觉。程之颂坐起来,心脏重重地跳起来,最后一次尝试喊他的名字:“隋丛桉。”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着眼睛,却只是表情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不眨眼,如同被拔掉电池、坠入噩梦的僵硬玩偶。场面像每一个被程之颂熟知的、隋丛桉失眠的夜晚。没来由的心慌侵占了程之颂思考的海绵体,他整个人迅速失去理智,大脑肿胀,变得昏昏沉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毫无证据的直觉,隋丛桉不对劲。“怎么了?他生病了?”“不知道。”程之颂收拾着行李的手在发抖,是幅度太大,伤口撕裂了。姜栎伟帮他收拾行李,方媛劝他冷静一点。“所以你要现在就回去?”方媛一边问,一边帮他看机票,“没有直飞的了,你得转,花的时间长,不如等明天下午的航班。”程之颂坐在床上,忍不住说:“我觉得他很奇怪…”他在卧室装了八个摄像头,隋丛桉却听不见他,离他最近的一只摄像头应该是放在衣柜侧面,离床的距离不过半米。“他没有理由听不到。”隋丛桉是怎么样的人程之颂清楚,舍不得让任何人的话落地,更何况那个人是程之颂。“可他没有回我。”方媛惊讶地看着程之颂,程之颂不知道自己已经语无伦次,直到姜栎伟收拾好东西,把拳头借给他握住,他才缓过气。“冷静一点。也有可能是摄像头坏了。”方媛劝他。程之颂说:“我很冷静。”是他的身体呼吸不过来了,大脑处于混沌的缺氧状态,他重新躺回床上,执拗地说:“我今晚就要走。”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姜栎伟送他去机场,看他状态实在不对,叮嘱了几句:“别想太多,他有自理能力,你别关心则乱。”“我知道。”他扯出一个笑,隔着车窗与姜栎伟挥别,“回去吧。”他很难形容,好像什么东西把他的身体分层再缝合,一面异常冷静,一面已经被各种焦虑泡得近乎发白,他发现自己的感受宛如钉入密不透风的模型里,勒得他肋骨几乎要断掉。等机场工作人员喂了他一颗糖,他才后知后觉是低血糖。从午后婚宴结束到晚上他一滴水都没有喝过。程之颂终于在意识缓过来不少后坐上了飞往中转地的飞机。气候宜人的海滨城市还处于夏天之中,程之颂无心感受,只在海城陆地等待不到两个小时,就重新登上了飞机。又过了一个小时,进入宜州领空。他贴着舷窗往外看,星点的光镶入城市,又是黑夜。十几个小时里,他只在转机时短暂地与隋丛桉视频,等到了他的回答:“我应该是睡着了。你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出了什么事吗?”“你睡着了?”程之颂无法相信。“你的手机放哪里了?为什么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都没有听见?你是不是不舒服?”“放床头了,没有听见,可能是睡着了。没有不舒服。”程之颂深吸了一口气,想到昨天晚上隋丛桉僵硬的表情与身体,他软了声音,带着些祈求:“你最好别骗我。”“怎么了?”隔着电话,隋丛桉的笑容传过来,像温柔的安抚,询问,“荷市不好玩吗?”“没怎么。”想了想,程之颂还是没告诉隋丛桉自己会提早回来。程之颂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宜州午饭时间,“吃饭了吗?”“嗯。”隋丛桉主动给他发来工作餐食,餐盘里的饭菜少了一半。程之颂叮嘱一句:“晚饭也要好好吃。我可能不能及时回你电话。”隋丛桉应完好,电话里开始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没有人挂掉电话。程之颂听着他那边碗筷碰撞的声音,又过了几秒才主动说:“挂了。”晚上十点多,程之颂落地宜州,当即坐上快车直奔隋丛桉家,他靠在后座上,点开了监控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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