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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没劲的,他想。自己这样真挺没劲的,什么情况不明白吗?还欠着钱呢,当然刚刚要来工资时,他可以先还一点,但他说不出口,装作没事发生,咬紧牙关,死守着那几千块。程树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滑过一道冰冷的时候,他胡乱的伸手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哭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眼泪只是不听话的往下掉,劈里啪啦,砸在了沙发上。一开始,还压抑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只一会儿就忍不了了,有些事,也不是他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程树抽抽嗒嗒的,猛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拽过飘在眼前的两张纸巾,盖在了眼睛上。很快就洇透了。陆遥没说话,难得的安安静静,他垂手站在那里,适时的递上两张纸巾。站了十分钟,陆遥终于说了话,却再也没了往日的跋扈和爽朗,他缓缓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你别哭呀,真的别哭,我这人吧……”陆遥叹了口气,“我这人最受不了别人哭,这样吧,你抽我,使劲抽,我给你解气。”程树耸动肩膀频率变得更快了,连着吸了好几下鼻子,但不管用,他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腿还是搭在扶手上,僵直着身体仰头往天花板看,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了头发里。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又一下……和哄小孩一模一样,程树都快要绷住了,但泪腺却再一次崩溃,他瘪着嘴说:“你好像我爸。”“放屁。”陆遥干净利落的反驳,“我哪有那么老。”“不是说你老,真的不是,我是说,我是说那种感觉,我爸,我爸他在我小时候,就这么哄我,不管……不管是我哭了,还是我要睡觉,他都这么拍我。”程树太着急反驳,解释得结结巴巴,可陆遥始终认真的听着,隔了两分钟,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咬着嘴唇说:“那你躺下。”“啊?”程树特别疑惑的看着他。“让你躺你就躺!哪那么多废话?”陆遥伸手拽了一把程树卫衣的帽子,让程树的身体不可控制的往后倒。沙发挺老了,里面的海绵是干瘪的一层而已,隔着布料能够清晰的摸到支起的弹簧,程树已经想象得到自己会被嗑得很疼。一只手接住了他的后脑勺。手挺大,也挺暖,屋子里没供暖,程树的手一直冰凉,可奇怪的是,陆遥不会,热乎乎的,就像是刚在50度的温水里泡过,隔着头皮,暖意丝丝的传过来。程树彻底哭不出来了。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唯恐那只手会抽回去,僵着身体,双手放在两侧,紧紧的揪着裤缝,扯出了很多褶子。陆遥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拍在他身上,肋骨的位置,一样的速度,一样的力气,丁点不嫌烦。半天,陆遥的手举在半空,没着急落下去,而是小声的确认一下:“睡着了吧。”程树立刻摇摇头:“还没。”他甚至睁开眼睛以示清白,水汪汪的看着陆遥:“再哄一会儿。”陆遥小声嘟囔着:“你怎么那么难哄。”可是也没停下。程树的手麻了,因为太用力的攥拳,不过血,但他不敢松开,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主动握住那只温暖的大手。他的味道陆遥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好像收到了一个消息,很轻微的铃声,拿着手机看了看,把被子帮程树拽到了脖颈,掖了掖被角,轻声说:“我走了啊。”程树躺在那儿,不敢睁眼,装死。陆遥也并没有马上离开,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应该是挺出神的样子,像是某种瞻仰仪式,一动不动好几分钟。他又说:“一会儿见。”关门声很小,几乎听不见,程树继续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凭感知确认房子里已经没了人,才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会儿?多长一会儿?见什么?一颗心哪,上上下下起伏不定,快要得心脏病了。脸红扑扑的,很热,感冒彻底好了,他伸出手搓了两把脸,自暴自弃一般,快步走进了卫生间。程树大清早的换了条干净的内裤,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扑通一声趴在了床上,脸埋进被子里。他懊恼的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挺用力,骨头疼,怎么就那么不争气,怎么就那么不禁撩。可能都没撩,他自己先来了反应。真他妈怪,陆遥加在一起没在这张小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怎么满屋子都变成了他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桔子味。程树在被子上猛吸了一口气,又在枕头上轻轻嗅了嗅,如果是只狗,他觉得自己能成为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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